第8章 禁闭之门

等再次回到别墅的时候,太阳正好落入地平线。

别墅的陈设一如跟离去时的样子。

唯一的变化就是屋内没有一点火光,壁炉里的火堆早就熄灭了。

地下书房,最初的出生点。

驼恩静静地站在书桌前,低着身子,眉头紧皱的紧紧盯住一张纸——一张拼凑而成的纸。

时间回到几小时前,

他正要点燃壁炉内的火堆,却无意中发现燃尽的灰堆之下露出一角白色。

那是一张纸的一角,很明显,泛白的纸张材质在周围的灰烬中非常显眼。

驼恩蹲下身子捡起这张碎纸片,食指小心翼翼地揩去上面残留的黑灰。

几个单词显现在上面,字迹紊乱,但能看懂。

potion(药水)

addictive(成瘾的)

......

原本因为无头人影萦绕心畔的死亡压迫感被自己刚刚发现的这张碎纸片打断,他联想到自己与伊丽莎白的对话。

既然这一年塞缪尔一直在服用戒酒药水,那为什么他的酒瘾反倒日渐严重呢?

顺着这条线索找,或许黄纸上那个神秘的隐藏任务就在眼前。

寻找碎片过程艰难费时,表盘的指针以惊人的速度转动,好在纸张的完整度飞速提高:二分之一、五分之三、三分之二、十分之七...

直到现在,

晚上十一点四十四分。

纸张的大部分信息已经展露,格式像是日记。

上面讲到戒酒药水的详细制作流程,如原料、配比、处理方法等等。

其中一种名叫神络醑的物质被大篇幅的提及。

驼恩眼睛继续向后看去,下面的字体陡然变换,字迹非常工整,像是换了一个人写的。

“仪式需在月昏时刻,取5ml脑脊液,掺入3克未腐化的死者骨髓粉末,充分混合,四分钟后加入比例为1:3.5的蓖麻毒素与硫磺结晶,置于坩埚中熬煮66分钟。”

每个词的出现都像一记重锤,究竟是什么人能制造出这样丧心病狂的药剂。

驼恩背后发寒,背后通往实验室的木门大开着,那张生锈的实验台正对着他。

一股莫名的不适驱使他走过去牢牢的关上门,回身继续看下去。

接下来字迹又回到原本的潦草:

“彻尔斯先生又送人过来了,这几个倒霉蛋,呵呵,能够用肉体和脆弱的精神贡献于这项伟大的事业他们应该感恩戴德...不过也无所谓了,只有最痛苦的肉体和绝望精神才能制作出足以让人慢慢沉沦的药剂。不过,我最近总是觉得心悸...那个地下室●●●。”

有字的位置到此为止,还有一部分碎片怎么也找不到。

新的问题冒出来了:这个叫做彻尔斯的人是谁?地下室藏着什么?隐藏任务到底是什么?

但是看着最后几个字“地下室”,他盯着这几个字,视线不由自主地被字迹吸引。

冥冥生出一种直觉:去地下室,那里有你想要的答案。

驼恩直起身,长舒一口气。

心中一道声音说道:

到此为止吧,那个地下室给他的感觉异常诡异,自己有必要冒这个险吗?

他只想活下去,自己只需要再找个机会抓住黑猫,顺利熬过剩下的两天两夜就能正常通关了。

说不定,通关之后就能回归正常生活,这不是他最开始的想法吗。

可是,万一事情并不是按照这样发展的呢。

那个想杀他的无头人影,要想通关自己是必然要回到塞缪尔那里,无论如何,总归要遇到这个东西的。

到时候他该怎么办?

早晚都是死。

他没有退路了,只能寄希望于这条线索...

驼恩一咬牙,抓起一盏蜡烛转身就走。

接连穿过木门和铁皮门,他站在昏黑的甬道中,面朝通往地下深处的层层石阶。

脚步开始往下走。

蜡烛的火光不停摇曳着,驼恩映在周身墙壁上的影子忽闪忽烁。

脚步放的很轻,速度很稳。

他的脸上现在没有一丝恐惧,既然已经决定下来,那就没什么要怕的。

下去的路似乎永无止境,被黑暗包裹的前路重复着被烛光照亮,然后再次陷入昏黑的循环。

空气愈发阴冷,压抑得连烛火都肉眼可见的缩一圈。

驼恩停住脚步,眼前出现一扇巨大的钢门。

粗糙的质感,简单的线条,被一条铁链紧紧锁住的把手,无时不刻不在透露出这扇巨门的厚重。

当他真正面对时这扇门时,才意识到一件事情。

在门的背后究竟是一个何等可怕的东西才需要被这样的铁门关押!

火光照射下,一张不大不小的纸质碎片安静躺在地面上,紧贴着铁门的边缘,与那黑黝黝的缝隙近在咫尺。

驼恩打起十二分精神注意着门后的动静,幸运的是,一切都非常安静。

空闲的右手慢慢伸出,伸向地上那块碎纸片。

驼恩感觉自己的手仿佛在穿过突破一层果冻,空气无比凝滞,他甚至快要喘不过气。

快点,快点,还差一点就能摸到了。

最长的中指指尖最先触碰到,接着是食指无名指...他成功拿了起来。

正当他要收回右手的时候,耳边忽然响起一阵极其细微的摩擦声。

嚓,嚓。

有点像是...皮肤与地面接触的声音。

他正仔细听着声音,来源...地面上?!

驼恩歪下头,视线射向门缝。

好巧不巧的,他透过门缝看到一个圆滚滚的东西。

似乎觉察到有人注视,那个圆球慢悠悠转动起来,嚓嚓的声音再次响起。

驼恩出于安全没有离得太近,但太远又看不清楚,他只能把头压得更低,几乎要贴到地面上。

下一秒,

眼前的一幕让他全身血液冻僵。

那是一个人头!

它的眼睛不停的左右转动,同样在观察着他!

污浊的血痂覆盖眼球,它没有皮,眼轮匝肌凸出,整个头只有干瘪失水的肌肉支撑。

活人不可能如此。

可眼球的不停转动时刻表明,这是一具活的尸体!

两者对视的那一瞬间,人头的两颗眼珠先是困惑了一下,但马上死死锁定住驼恩的脸。

眼神中爆发出极端强烈的怨毒与癫狂!

浓郁的死亡气息弥漫在空气中,铁门之后仿佛出现了什么东西。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震耳欲聋的敲砸声震荡在整个通道,巨大的铁门疯狂颤抖,仿佛下一秒就要支撑不住。

驼恩冷静的脸上终于变幻,透出一丝惊惧。

“离开这...必须马上离开。”

他收起最后的纸片,两步变成一步在通往上方的台阶上跃动。

背后传来的猛烈砸击声令人心惊,让人不得不相信下一刻那个厚实的铁门就会轰然倒塌。

来到实验室处,他冲过两道门将集齐的所有纸片划进口袋。

接着脚步不停赶到出口。

关上暗门,然后费力的将距离最近的一个倒地木橱推到门后,觉得不太保险,于是又堵上几个厚重的东西,单人沙发、煤斗、甚至还有一整套书...

做完这一切他躲到楼上,一处靠窗且下方有灌木丛的客房里。

关上门,推上东西。

房间内依然能听见阵阵从地下传来的砸击。

驼恩赶紧掏出所有碎纸片,重新拼接。

十二点四十四。

“那个地下室越来越邪门了,那天晚上我到那听到地砖下面居然有哭声...还有敲击声,天呐,难道他们变成怨灵了吗?”

“一个同行在调查我,她似乎发现了我的药水的异常...嘿嘿,彻尔斯先生处理的很干净,他知道他的酒厂生意全靠我这药水。”

“我们的生意需要扩大影响,于是彻尔斯决定竞选戒酒协会会长,我们要把所有人都培养成酒鬼,哈哈。”

“不,我又看见那只猫了!该死的家伙为什么总是缠着我不放,我要杀了这头该死的畜牲!”

“啊啊,那只猫身上有诅咒,它是为了我的药水而来!我终于知道了,一个庸人却误打误撞的触摸到充满邪恶欲念的神秘领域,我错了..错了,我这就毁掉它!”

正面的字迹就到此为止,驼恩举起那最后一片碎片,翻过来,暗红色的字迹歪歪扭扭的写成一行小字:

【徘徊地下的怨灵将向它的主人们复仇】

这时候,口袋中忽然炽热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