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雄狮 骑士与猎狗

“你不该这样做的。”

走在离开凯岩城的走廊上，杰洛看着一马当先的同僚，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

“你说什么？”

“我说，你不该故意激怒泰温·兰尼斯特。”

见他还跟自己揣着明白装糊涂，杰洛无奈摇摇头，直截了当地道：“你明知道他对詹姆加入御林铁卫这件事情一直耿耿于怀，却还故意用言语去挑衅他。”

“那可是泰温·兰尼斯特，不是欧文·玛瑞魏斯那个没卵蛋的怂货。”

“你这么一闹，咱们就别指望西境出兵了。”

说着，杰洛叹了口气。

现在的形势对于铁王座来说非常不妙，虽然欧文·玛瑞魏斯那个家伙把所有的坏消息都拦在君临以外，但杰洛的侄子，现任旧镇伯爵雷顿·海塔尔，却一直在向他传递情报。

艾德·史塔克回到了北境，已经集结大军准备南下，而且据说他将在奔流城，迎娶本该嫁给他哥哥布兰登·史塔克的徒利家长女。

如果史塔克和徒利一旦联姻成功，那么他们将面临来自整个大陆上，最有权势的四个公爵家族的围攻。

哪怕是强如坦格利安，也无法承受这样的攻势。

毕竟他们可不像几百年前那样，能够骑着巨龙飞上天，一把火把敌人全给烧干净。

......

“那又怎么样呢？”面对杰洛的埋怨，亚瑟却显得十分洒脱，正如他一直以来的个性。

他停下脚步，眉毛微微下垂，看向杰洛的眼神中有着一种对大傻子的关怀。

“你也说了，那家伙是泰温·兰尼斯特，不是别人。”

“跟他共事了那么多年，你还不明白吗？”

没等杰洛回答，亚瑟又自顾自地开口道：“自从国王同意将詹姆封为御林铁卫的那一刻起，泰温就不再是他的御前首相和挚友，而是兰尼斯特家的族长，凯岩城公爵。”

“对于一位公爵而言，想要获得他的帮助，那么铁王座至少要拿出同等价值的东西。”

“同等价值的东西？”杰洛眉头一皱，感到有些困惑。

虽然他的确是一名非常优秀的骑士，但对政治方面的东西一向不怎么感冒。

“联姻，我的队长。”亚瑟哑然失笑：“你也知道，当劳勃·拜拉席恩回到风暴地的消息传出来，多恩的道朗亲王就立即召集兵力，准备北上维护铁王座的统治。”

“这正是因为雷加王子与伊莉亚公主联姻，他们的孩子将有机会坐上铁王座的缘故。”

“而现在，如果想要换取兰尼斯特的援助，也只能用同样的方法。”

“可...先不说詹姆·兰尼斯特成为了御林铁卫，将终生不娶。”

“就说王室，坦格利安现在拿得出适龄的未婚子女与兰尼斯特联姻吗？”

“我...”面对亚瑟的长篇大论，杰洛挠了挠脑袋：“我没想过这么多，我只觉得兰尼斯特应该出兵相助，因为他们发誓过效忠于铁王座。”

“得了吧。”亚瑟不屑地撇了撇嘴：“我们现在的敌人，哪一个不是曾立下誓言效忠于铁王座？”

接着他又拍了拍杰洛的肩膀，仿佛自己才是这家伙的队长一样：“你要是真想说动泰温出兵，倒不如想想该怎么劝劝詹姆那个家伙脱下白袍来得实际一些。”

“但...这可能吗？”

说完，便转身大步朝外走去。

“唉...”杰洛叹了口气，他其实也很清楚，这几年来国王得罪了太多太多的人。

但谁让他们选择了成为御林铁卫呢？

既然已经立下了誓言，那么不管它到底结局会如何，都应该坚守。

眼见亚瑟越走越远，杰洛快跑几步来到他身边，疑惑问道：“你明知道这一趟肯定会白跑，却还是跟我来了？”

“这是国王的命令。”亚瑟摇摇头，坚定的紫色眼眸中闪过一丝惋惜：“我们发过誓要为铁王座奉献终生效命，直至死亡，不是吗？”

......

两人抱着遗憾复杂的心情往外走。

得不到兰尼斯特的帮助，他们将要面临的战争将会打得十分困难。

但好在，泰温也没有表示自己要投向叛军那边。

暂时...

杰洛低着脑袋只顾看路，而亚瑟却左顾右盼欣赏着凯岩城花园中的景色。

就在他们即将踏出城堡大门的时候，无意间与一个人擦肩而过。

“等等！”亚瑟眉头一皱，用手拉住埋头前进的杰洛肩膀。

“怎么了？”

“那个家伙。”他转过头，指着刚刚从身边走过去的那个高大背影：“我们是否在哪见过？”

闻言，杰洛顺着亚瑟手指的方向望去，瞳孔微微一缩。

“相信我，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

没来由的，杰洛脑袋里突然冒出罗兰的坚毅脸庞。

他与亚瑟对视一眼，两人皆是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确定的神色。

“是...那个家伙！”

......

......

“他到了，大人。”

同样的会客大厅内，刚刚送走了两名御林铁卫，又迎来了新的客人。

而作为凯岩城公爵的泰温，早已习惯了这种忙碌的生活，甚至在他担任国王之手的那二十年里，凯岩城的事务也没有一刻抛下过。

虽然这里面离不开他的胞弟凯冯·兰尼斯特的辅佐，但也说明了泰温自己的能力。

“别走。”正在带路者想要离去的时候，却听见泰温直接叫住了自己：“你就留在这里，桑铎。”

带路的少年愣了一下，但并没有任何迟疑便关上门，乖乖站在一边。

接着，大厅中只剩下一片寂静。

“罗兰·石东？”过了一会，泰温磁性浑厚的声音才响起。

他坐在主位上，用碧绿眸子饶有兴致地审视着对方，而罗兰也同样毫不躲闪与之对视，眼神中不乏打量的意味。

“我很荣幸，尊贵的泰温公爵竟然知晓我的名字。”

“不必妄自菲薄，年轻人。”

“马柯·格拉夫森可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家伙，他的作战风格就跟泥鳅一样难以捉摸。”

对于罗兰的谦逊，泰温表现得相当和蔼：“你已经证明了自己的能力，这一点非常难得。”

“这样的成就，很多人终其一生都无法做到，更别说是在你这个年纪。”

“我的运气很好。”面对泰温毫不遮掩的褒奖，罗兰却只是耸了耸肩：“其实如果没有我插手的话，那家伙的脑袋应该会被劳勃砸得稀巴烂。”

“呵呵...”他的直言不讳似乎让泰温更加欣赏，从不发笑的凯岩城公爵嘴角竟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过分的谦虚，可不像是我听说的那个‘一日骑士’。”

......

“我想我们还是少一些无谓的客套吧，大人？”

两人寒暄了一阵，见泰温一直跟自己左右言他，罗兰不得不率先打破了这种微妙的和谐。

“您应该非常清楚我的来意。”

“作为风息堡公爵劳勃·拜拉席恩的使者，我请求您以正义之名，与我们一同反抗坦格利安的暴政。”

“以正义之名？”泰温脸上的微笑顿时隐去。

他昂着头，故作高傲姿态：“在你进入这间屋子之前，有两个御林铁卫比你先一步来到我的面前。”

“他们以‘誓言’来要挟我，出兵维护坦格利安的统治，而你现在却以‘正义’来请求我与你们一同反抗。”

“‘正义’与‘誓言’，你认为我该选哪一个呢？”

......

“选哪一个都是错。”思虑了片刻，罗兰给出了一个出乎泰温预料的回答。

他本以为这个劳勃·拜拉席恩的说客，会找出各种理由，来粉饰他们的起义是多么“正义”，但罗兰并没有。

因为他深知，道德只是用来束缚自己的准绳，而不是用来绑架他人的枷锁。

罗兰抬起头，认真地看着泰温的眼睛：“战争是残酷的，任何战争的爆发都伴随着人民的苦痛，无论它发起的动机有多么正确。”

“但我们必须去做。”

“所以，在来之前我已经征得了劳勃的同意，只要您愿意出兵协助我们起义，他可以答应您的任何要求。”

“任何要求？”对于这种说法，泰温自然嗤之以鼻：“他能够放弃与莱安娜·史塔克的婚约，与我的女儿瑟曦结婚吗？”

“这个恐怕不行。”罗兰坚定地回答道：“风息堡公爵绝不可能背弃诺言。”

“不过同样的，作为劳勃的盟友，您可以对他绝对信任。”

把话说完，罗兰便没再继续，而是将思考的时间留给了泰温。

他不能显得太过咄咄逼人。

......

“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思考了良久，泰温才缓缓开口。

但他并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而是用手指向罗兰身旁的少年，自问自答道：“他叫桑铎·克里冈，是格雷果·克里冈爵士的弟弟。”

“昨天，我接到消息，克里冈领发生了骚乱，格雷果爵士重伤不起。”

“于是我派他带人去了克里冈领。”

接着，泰温递给少年一个眼神。

少年点点头，转身朝门外走去，经过罗兰身边时，正好将被烧得面目狰狞的左脸正对着他。

没过多久，他便再度推门进入。

身后跟着两个身穿鲜红铠甲的兰尼斯特士兵，人手提着一个被绳子捆绑住的人走入大厅。

接着，泰温踱步走下台阶，来到这对浑身血污的农民夫妇面前，将塞在男人嘴里的布条扯了下来。

“无论怎么看，都只不过是两个平平无奇的农民而已。”

他碧绿眼眸盯着农夫，嘴里却在跟罗兰说话：“我很好奇，罗兰阁下。”

“你说，他们怎么能够打败，像格雷果爵士那样的骑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