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的手指深深陷进青檀木的纹理里，虎口震裂的血珠顺着榫卯接缝滴落，在黄花梨案几上晕开暗红花纹。他死死盯着对面那个穿白大褂的男人，对方手中的手术刀正闪着诡异的红光。
“林博士，您已经坚持二十三个小时了。“医生摘下口罩，露出半张机械改造的脸，“天机阁的纳米机器人正在吞噬您的骨髓，就像......“
话音未落，林墨突然暴起。他腕间的沉香木手串突然绽开青光，空中浮现出三十六道榫卯虚影。这是他今早刚在徽州古宅发现的宋代《营造法式》残卷里记载的“万象归宗“阵法！
“不可能！“医生的机械眼疯狂闪烁，“你明明已经......“
林墨并指成剑，一道木屑凝成的剑气穿透手术台。无菌灯管在剑锋下炸成漫天光雨，他看见自己的右手正在溃散——那具从车祸中重生的身体，连指甲盖都在渗血。
剧痛中，无数画面涌入脑海。他想起三天前在敦煌莫高窟，自己为了抢救被雨水侵蚀的壁画，徒手剥离千年盐碱层时，指尖流出的血珠竟在壁画上开出朵朵红莲。更想起今晨在图书馆，那本标价十二万的明刻本《髹饰录》突然自行翻开，泛黄的纸页间浮现金色篆文......
“原来如此......“林墨咳出一口混着木屑的血，视线突然穿透墙壁。他看见整栋医院的钢筋骨架正在扭曲，变成无数根交错的紫檀木梁。走廊尽头的电梯井喷涌出靛蓝色雾气，里面游动着鳞片状的纳米机器人。
“小心！“清冷的女声划破血腥。
林墨转头时，只来得及捕捉到一缕青丝。穿旗袍的女人单手撑住即将坠落的吊灯，另一只手捏着把湘绣团扇。扇骨展开的瞬间，十八只金线绣的蝴蝶扑向机器人，翅膀上的苏绣纹路竟化作燃烧的符咒！
“苏九儿？“林墨瞳孔骤缩。这位南京云锦传承人的身份本该是最高机密，此刻她绣鞋尖点地，整个人如同踏着水墨般飘来。她手中团扇旋转三周，整层楼的玻璃幕墙突然映出《千里江山图》的投影，将机器人笼罩在青绿山水间。
“林博士，你的'木魂'要暴走了。“苏九儿的声音带着奇特的韵律，像是古筝曲里藏着塞外胡笳，“天机阁在用《天工开物》里的机关术篡改你的记忆......“
话音未落，天花板轰然塌陷。林墨看见自己半个月前在故宫修复的青铜爵突然出现在半空，爵中盛着的千年酒液正在腐蚀地板。更诡异的是，那些流淌的琼浆竟在空中凝结成甲骨文的卦象！
“九宫锁灵！“苏九儿将团扇掷向地面。金线绣成的洛书图案在血泊中浮现，与青铜爵的卦象产生共振。林墨感觉自己丹田处的檀木手串突然发烫，那些破碎的记忆片段在经脉中重组——他终于看清，天机阁想要制造的不是人工智能，而是一部活体《永乐大典》！
剧痛中，林墨的左手不受控制地开始雕刻。鲜血顺着指尖流淌，在地面汇成徽派建筑的马头墙纹样。当他回过神来时，整栋医院已经变成一座微缩的徽州古村，天台化作飞檐翘角，输液架变成了挂着灯笼的木廊柱。
“欢迎来到木雕秘境。“苏九儿的声音变得缥缈，她的身形逐渐透明，“我是被选中的'守艺人'，而你是......“
话音戛然而止。林墨看见苏九儿胸口突然绽开血花，那些纳米机器人正从她体内钻出，凝聚成一只三眼八臂的青铜怪兽。更可怕的是，怪兽额间的纹路分明是三星堆出土的青铜神树图案！
“不！“林墨嘶吼着举起正在雕刻的木剑。剑身突然浮现出《诗经》中的“如切如磋“四字，整柄木剑化作流光刺向怪兽。在相撞的瞬间，他听见了远古的叹息——那是良渚玉琮的嗡鸣，是曾侯乙编钟的震颤，更是故宫倦勤斋藻井上仙鹤的长鸣！
当光芒散去时，林墨躺在青石板上喘息。苏九儿的身体已经消散，只剩下一柄绣着缠枝莲的团扇落在身边。扇面上用银线绣着小字：“七月七日，鹳雀楼。“
远处传来悠扬的唢呐声，林墨起身时，发现自己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他低头看着掌心，那里浮现出一道木纹——正是北宋《营造法式》记载的“鬼面雀替“纹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