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的阳光斜射进论道堂，我在后排蒲团上调整坐姿。青玉地砖透着寒意，前排丹修弟子携带的鼎炉残留着硫磺味，混着灵墨的松香熏得人眼眶发酸。
“今日讲授《御剑术基础灵力配比》。“授课长老敲了敲水镜，投影出经脉运行图。他腰间玉佩随着动作轻晃，刻着的“玄“字缺了最后一笔。
我盯着水镜上的公式皱眉头。按照图示算法，灵力输出峰值要达到气海容量的七成，但这会直接撕裂现代修士的脆化经脉。前排弟子们埋头抄录的模样，像极了当年在网吧赶暑假作业的中学生。
“陆昭，复述一遍离心力补偿系数。“
突然被点名时，我正用脚尖在地上勾画替代方案。起身时碰翻了邻座的砚台，墨汁在《御剑安全守则》封皮晕开黑斑。
“根据注脚，传统算法会导致灵力过载。“我抹了把溅到下巴的墨汁，“如果改用太极弦理论，在足少阴经增设缓冲节点......“
长老的茶盏停在半空，茶叶梗在杯口打转。当他意识到我在重构灵力回路时，玉佩突然发出蜂鸣。镜面投影开始扭曲，原本的经脉图被替换成双螺旋结构，某个核心节点标着上古篆文“枢“。
“胡闹！“长老拍碎半张讲桌，木屑迸到我衣襟里，“按你这种野路子，飞不出三丈就会灵气逆冲！“
前排传来压抑的笑声，有人小声嘀咕：“扫帚战神还想改教科书？“我低头盯着鞋尖，发现青玉砖的缝隙在微微发光，隐约构成防御阵的节点纹路。
下课钟响时，我的蒲团已被汗水浸出人形。正要溜出后门，长老突然弹来枚玉简：“戌时到后山凉亭，带两斤酱牛肉。“
藏经阁北角的《上古御剑术残本》布满蛀洞，但某页插图的足三阴经标记与水镜投影完全一致。当我蘸着茶水临摹运功路线时，守阁老头扔来块卤鹅脖：“擦口水的帕子借我用用。“
鹅骨压在书页上，油渍恰好圈出段批注：“......然今人气弱，不可直用古法。“残破的“弱“字下半截被虫啃成小孔，透出的纸面写着“甲申年大凶“。
戌时的山道弥漫着雾瘴，我拎着油纸包摸到凉亭。长老正用剑气烤松子，火星在暮色里明灭不定。他接过酱牛肉嗅了嗅，突然用剑尖挑开荷叶：“没下毒吧？“
“杂役月钱买不起离魂散。“我盯着他头顶稳定在【58%】的数值，这比三天前又涨了六点。
剑气突然架在我颈侧，长老的瞳孔缩成竖线：“谁教你的太极弦理论？“
“藏书阁《阵法衍义》附录四，第三百七十二页有类似模型。“我咽了下口水，喉结擦过冰凉的剑刃，“但那是计算护山大阵的......“
剑锋撤回的瞬间，凉亭石柱多了道斩痕。长老抛来块玉珏：“下月初七的论道大会，你扮作我药童进场。“
玉珏触手生温，内侧刻着防伪阵纹。当我握紧它时，掌心突然浮现青紫脉络，与凉亭地面隐藏的阵图产生共鸣。长老假装没看见我发抖的手腕，仰头灌下整壶酒：“回去把《御剑安全守则》抄二十遍。“
抄到第八遍时，我发现每版教材的灵力系数都在递减。最新版标注的“安全阈值“，仅是百年前标准的四成。窗纸透进的月光忽然暗了，某个黑影从檐角掠过，掉落半片带牙印的笋干。
次日清理论道堂时，我在讲台裂缝里抠出张匿名纸条。泛黄的纸面用血写着：“算法篡改始于乾元九十三年，查《宗门收支录》霜降篇。“背面绘制的星图一角，与茅厕砖缝的蓝渍图案重叠。
午时搬运典籍到藏经阁顶楼时，罗盘突然疯狂旋转。东北角的《历代长老手札》缺失了乾元八十五年后的记录，空位处积着层朱砂粉。当我试图收集样本时，守阁老头突然咳嗽着出现，吐出的痰精准覆盖了粉末。
“顶楼书虫多。“他弹指点燃油灯，火光映出手札书脊的刻痕——某任长老的名讳被反复刮擦，残留的“明“字部首带着剑痕。
申时三刻，我借口倒夜香溜进茅厕。桃木符的灰烬还在第三隔间砖缝里，但昨夜出现的星图没有再显现。当用扫帚柄敲击特定位置时，隔壁突然传来咒骂：“哪个孙子在挖墙？“
夜幕降临后，我带着《宗门收支录》溜到后山溪涧。账目显示乾元九十三年霜降日，藏经阁采购支出激增三倍，备注写着“阵法维护费“。对应月份的执事长老签名龙飞凤舞，仔细辨认是“赵清远“。
溪水突然倒流，我怀中的玉珏发出灼热。月光下浮现出半透明人影，正是那位刮毁名字的长老。他残影的喉咙有道剑伤，试图比划的手势突然被山风搅散。
回到厢房时，发现床铺被人翻过。枕芯里的决明子撒了满地，但藏在席子下的玉简完好无损。匿名论坛里新增的热帖正在分析论道堂事件：“理性讨论扫帚战神的精神状态“，配图是我在地上勾画的阵法残图。
跟帖中有个新注册的ID“阵痴“留言：“第七笔转折处像极了锁龙阵变体，但需要镇物坐标验证。“他贴出的阵图示例里，核心符纹与凉亭玉珏的刻痕完全一致。
我嚼着冷掉的馒头，用茶水在桌面复现星图。当最后一点水渍蒸发时，窗缝突然射进道传讯符。燃烧后的灰烬在桌面组成八字：“子时三刻，测灵碑遗址。“
夜巡弟子刚过寅字路口，我贴着墙根摸到废墟。测灵碑残片泛着磷光，那些龟裂的纹路在月光下如同血管跳动。当伸手触碰碑面时，裂纹突然渗出黏液，在掌心拼出个残缺的“逃“字。
“他们开始怕你了。“
守阁老头的声音从碑后传来，他正用测灵碑残片磨指甲。那柄刻着“玄“字的长老佩剑被他当烧火棍用，剑尖插着的烤地瓜滋滋冒油。
“当年也有个小子想捅破天。“他掰开地瓜分我半块，烫得我左手直抖，“后来他的本命灯摆在祖师堂第三排。“
地瓜瓤的甜香里混着铁锈味，我吃出半片碎裂的指甲盖。老头突然用剑柄戳了戳我胸口：“记住，装傻时要先骗过自己。“
回程时撞见执法堂的搜捕队，他们正在抓捕偷盗典籍的嫌犯。火光映出被押解者扭曲的脸——正是那个在论坛分析阵法的“阵痴“。他道袍上沾着藏经阁特有的朱砂粉，靴底踩着半片笋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