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牵一发而动全身

这是一场烈程度比灞桥之战更胜一筹的战斗，双方精锐均是悍不畏死，前赴后继，总体而言，于禁军占据着士气和地形的优势，而叛军则占据着人数和体力的优势。

双方激战了半个多时辰，于禁所部不动如山。

“将军，要不要与于将军前后夹击？”

杨务钦看着被两面围攻，且已经有叛军上山一副要架设投石车，即将居高临下参与到围攻中于禁所部，忍不住提议道。

刚刚反正的杨务钦是最盼着于禁能够得胜的，因为于禁一旦败了，陕县城内军队的士气也就完了，叛军破城也就成了旦夕间的事。而一旦叛军破城，别的人能不能活，杨务钦不清楚，反正他一定是不得好死！

因此，有了之前出城奇袭大胜经验的杨务钦，如同订婚后看到女朋友撅起屁股的小处男一般，忍不住就想要扑上去。

反正都已经订婚了，后入一下还不行吗？

答案当然是——不行！

“你以为，贼军的目的只是为了于禁所部？”

一直紧密观察战事的恶来冷笑一声，铜铃般的眼睛里闪动着狐狸般狡黠的光，那模样仿佛在质问：你以为给了彩礼对方就同意跟你上床？

恶来的人设，可从来都不是莽夫。

他直指贼军两翼军阵道：“敌方的骑兵可一直没有动啊，那就是‘曳落河’吧？”

“也可能是同罗、六州胡精骑。”

杨务钦眉头紧锁，解释道：“安禄山麾下有曳落河、同罗、六州胡精兵，其中曳落河总计八千人，其余的四五万人。不过，此处安禄山的骑兵似乎并没有那么多。”

“当然没有那么多，陛下之前就已经歼灭了一万多人。”

恶来与有荣焉的说了一句，随即向杨务钦解释道：“之前叛军攻城，吾敢率军出击，是因为陕县城的地形决定了敌军的骑兵根本来不及反应；

可此时如果出击，必然要过青龙涧，到时候一旦被敌军骑兵堵住桥梁，那我们可就进退不得了。

到时候不仅救不了于禁，恐怕陕县都有倾覆之危，而陕县若是被敌军夺走，于禁军也势必会士气大跌，出现混乱，乃至惨败。

在这种情况下，以逸待劳静观其变，才是最佳选择——即使要攻击，那也是去毁掉青龙涧上的桥梁，让严庄所部成为孤军！”

“将军英明。”

杨务钦拜服。

刚刚杨务钦是关心则乱，经过恶来这么一提醒，他也很快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此时的陕县城与于禁军虽然分割，但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恶来的意思也并不是一定要见死不救，关键是于禁军也没有危急到那种关头，真要到了那种关头，恶来也就只能够统帅城中所有部队全军突击了。

恶来没有出城，而于禁所部又防御得法，饶是严庄指挥得法，最终也无可奈还，遂在留下了几千具尸体后，停止了进攻。

严庄的无功而返，换来了安禄山的一阵鞭打。

哪怕严庄曾经是他的第一心腹，安禄山也绝不客气。

尤其在视力严重下滑之后，安禄山变得更加暴躁，动不动就殴打身边人，比起经常鞭挞身边士卒的张飞还要残暴的多。

历史上严庄，就是因为屡遭安禄山鞭棍抽打，这才决定弑杀安禄山。

不过，愤怒归愤怒，这一日的进攻，安禄山也只能够暂停。

是夜，叛军对于禁所部发动了夜袭。

安禄山当然知道，想要靠夜袭击败阵型严禁的于禁所部并没有那么简单，他的主要目的其实是疲敌。

安禄山终归是宿将出身，知道不能够速胜之后，立刻做好了持久战的准备。

只是，于禁最不怕的就是这种按部就班的战术。

翌日，叛军发动了更加猛烈的进攻，但是仍旧以失败而告终，孙孝哲、张通儒等人都挨了毒打。

接下来的几天，安禄山越加烦躁，但进展仍旧寥寥。

这让安禄山忍不住生出了召回武令珣、李庭望、令狐潮、尹子琦所部的想法。

（安史之乱战略形势图）

武令珣、李庭望、尹子琦是安禄山麾下大将。令狐潮是降人。

此时，武令珣刚在叶城大败唐军南阳节度使鲁炅等部，缴获了大量物资，叛军因此巨富，是比较肥的一支军队。

这支部队的主要任务，就是寇山南东道，夺取南阳、襄阳，阻断江淮财富对李唐的支持。

这支部队，目前已经膨胀到六七万人，正在围攻南阳。

李庭望、令狐潮所部总共也有六七万人。此时的他们的作战目标是拿下睢阳，控制通济渠，从而进攻江南。

历史上，李庭望、令狐潮所部迟迟无法击败守卫睢阳的张巡、许远，于是弑父的安庆绪又派大将尹子琦取代他们，统帅十几万大军进攻睢阳。这就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睢阳之战。

不论是进攻南阳还是进攻睢阳，这两路大军的最终目的其实都是相同的，那就是阻断大唐江淮的税赋。

此外，安禄山还有很大一部分军队被颜真卿牵制在平原（今山东平原）、益都（今山东青州）一带，麾下史思明的大量精锐被河东道的唐军牵制。

可以说，在安史之乱中，不论是叛军还是唐军，在大战略上几乎都没有太大的问题，唐军接连失败纯粹是李隆基自己作死。

不过，对于此时此刻的叛军而言，形势可就不是那么美妙了。

一旦洛阳之战失利，安禄山恐怕只能够逃回邺城，到时候截断大唐税赋的计划也就无疾而终，大唐只会越战越强，而叛军却如同冢中枯骨。

不仅如此，成为孤军的武令珣所部也很可能被前后夹击，最终在南阳一带全军覆没。

可要是抽调武令珣等部，那么截断大唐税赋的计划同样无疾而终，大唐同样可以腾出手来，从容进行其他的布置。造成这种局面的根源，说到底还是双方的实力、底蕴上的巨大差距。

牵一发而动全身。

这个道理，经常驾驶双马尾的驾驶员都很清楚。

战略层面，安禄山的处境也很难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