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点开简历。
申嫦胜：中政法大学法律硕士、擅长房地产、建筑工程……执业主要业绩，牵头担任万象住宅集团（中华）有限公司及国内数百家公司的法律顾问、牵头担任天使投资控股集团有限公司中华法律顾问、牵头担任东江万豪企业有限公司的法律顾问及并购律师、牵头担任文州地产东江区域公司的法律顾问、牵头担任……在政府及国有单位法律服务领域，为东江市人民政府提供法律服务、为平山煤炭集团提供法律服务……
找到了！
她曾在第一次找到顾乐之申请做其学生时，拿他和申嫦胜有争执不合一事进行暗示，其实那时候的她完全就是瞎编的。本来，人与人之间，哪怕是夫妻、父母子女还有不平，在利益联合的合作伙伴之间，有红脸更是正常极了。当时，顾乐之的反应也证实了这点，可入所后，她一直见他旗帜鲜明地站在申嫦胜背后摇旗呐喊。还以为想多了，其实没多大的事，现在，可以不这么想了。
如果连顾问单位都被对方啃下一块肉，涉及利益纠葛到这个地步，二人之间绝不像表面那么友好！
而且，让她疑惑的是，这样接案不会存在利益冲突吗？利益冲突是指律师或律所因代理某一客户，可能损害另一客户的合法权益，或导致自身履职公正性受影响的情形。本来嘛，律所不能‘既当原告律师，又当被告律师’，也不能为存在直接竞争/对立关系的客户提供服务，比如同时代理竞品公司的商业纠纷。
刚刚虞行歌用风控查阅的，就是利冲登记表。在虞行歌看来，oa的一大作用就是案件流程跟踪与客户关系管理。尤其是后者。oa系统通过立案、检索、利冲，来统一管理客户基本信息、历史案件，对红江律师事务所这种老牌全国律所，能帮助它的律师们不至于在客户争夺上打架。
对于同一个单位来说，你入我也入，你做它的案件我也做，给你俩谁做呢？难道谁价格低谁做？这个法律上是不管，可如果放任自流，那律所成什么了？恶性竞争上岗的菜市场吗？
此刻的风控室，姜角也在翻阅。
姜角能凭借本科毕业在这个岗位待着，靠的就是她细心、认真、嘴严的好处，眼看要到下班时间，她按照自己的习惯整理桌面，余光扫到电脑回收站里飘着个陌生文件。点开一看，是张截了半截的屏幕图，原来，这就是虞行歌刚才说“学利冲审查”。她一定不知道，自己有每天清理回收站的习惯。
不不不，哪怕她知道，那么短的时间她没有时间点开去检查，也不敢贸然清除所有的回收站文件。
打印机还在‘咔咔’吐着废纸，她盯着截图里模糊的收费数字，后颈慢慢冒出汗来。
查顾律师的案子做什么？她心里思索着，手指在鼠标上转圈圈。实习生借权限查资料不算大错，尤其虞行歌跟着三个团队的尴尬地位。按理说，每个团队都能插一脚，所有团队对她都不设防。可实际正相反，每个团队都无法接纳她为心腹，她哪个也插不进去。
姜角的心里犹豫着，要不要给主管发个消息？虞行歌一定会挨批，说不准还要被辞退。可自己的工作失误……
如果落个‘监管不严’的毛病，她还能不能干下去？无意识地焦灼让她撕扯着嘴唇的皮，夜色笼罩风控室，给屋子镀上一层黑暗。又过了好半天，她长长地叹口气。
‘别跟行政外的交朋友，不能相信任何律师’
红圈律所的行政名言没有一句是废话。
姜角的鼠标还点在回收站，潘惜推门长驱而入，“白宣娇不在？”她的腋下夹着个磨破边的财务台账。姜角迅速切换界面，这才回复她：“不在。”
“咦，这姑娘跑哪去了。我来找她对资产账，顺便跟你们说说王大律师的新事迹。”
白宣娇的头探进来：“我听见叫我？”
“你跑哪了？刚去你办公室看你不在。来来来，跟你们分享新八卦。”白宣娇一听就来了劲儿，“等我。”
她把出纳室门带上，一阵风似的刮进屋，“他又怎么了？上周他不是刚把我们大会议室的绿萝顺走当工位摆件吗？”
“这次更绝。”潘惜往椅子上一坐，台账往桌上一摔，“好家伙嘛，我刚去盘点库存，你们猜怎么着？他把三十二层公共休息区的实木会议桌找人卸了，扛回了自己办公室当书桌用！”白宣娇口水呛嗓子眼里：“就那张白胡桃木暗花纹的？上周行政部刚贴完资产标签那个？”
“可不！”潘惜手指头戳着台账，“我刚去他办公室送报销单，嘿，正看见他蹲地上拧桌腿呢，脚边还堆着刚拆下来的金属铭牌！我问他怎么回事，他还给我装傻‘怎么？行政给我申请的办公桌啊’。”
“老天爷啊，他什么时候申请过桌子。他给你报了？”
白宣娇猛摇头：“我这没有，绝对没有！”
“是吧？”
潘惜哼哼：“我就知道，我问他跟谁申请了，他说他问你借标尺量桌子了。”
白宣娇一个箭步跳起来：“是借了，他就说了一句量桌子啊！不是，这都能怪我头上？”
“不怪你不怪你。”潘惜摆手：“要是量桌子都能搬走，他咋不把我们所量一遍，那红江所不就全部都属于他了。”
焦角的嘴角没忍住抽搐，说实话，她轻易不无语，这可真是……
潘惜：“我就说！”她合掌：“好嘛，我说宣娇那要跟我申请的，我没见到。他没话说了，还反问我‘怎么？难道你们行政不给配桌子吗？我都自己找人搬了你们还有意见？申请新桌子流程太麻烦，走采购要等俩月，这桌子闲着也是闲着，都没人用’。”她叹口气，揉揉自己的胸口：“那桌子是合伙人上半年特批买的，一张五千多呢，他倒好，直接当二手家具搬了。”
白宣娇想起淘汰下来那张一模一样、上周行政整理库存时二手卖掉的那桌子，赞同地点头。
“关键他拆完还留烂摊子，桌腿螺丝孔在地板上蹭出三道白印子，保洁阿姨来找我投诉。我让他补个资产转移申请，你们猜他说啥？'潘姐，你灵活点，反正都在律所里，登记不登记有什么区别？'合着行政每天盘资产是闲得发慌？”她从台账里翻出张照片，拍的是王律师办公室门口堆的旧桌板：“更绝的在这儿呢。他把桌子拆成零件扛过去，组装的时候丢了个螺丝，跑财务室说要报销2块钱螺丝钉！见过哪个律师为2块钱走报销流程的？最后我懒得跟他磨嘴皮子，自掏腰包买了，跟他说'算了不用报了'，人家倒好，说'潘姐，你这就对了，律所成本控制就得从细节抓起'。”
焦角疑惑道：“他不知道这桌子属于律所公共财产吗？”
“呸！”白宣娇跺脚：“咱所任何律师不知道，他都一定知道！你们等我一下！”她风风火火跑回隔壁，隔了五分钟，揣着手机跑过来给她们看：“你们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