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驸马罗马天马

“尔就是那个张冲?”在张冲眼中,那狗草的男子也不等若鹿原谅,竟兀自走来,充满敌意。

狗草的男子自然是听说了若鹿被人掳走,却被塞内汉人张冲救下,一路护送北上。

在他眼里,这样的英雄救美的传奇,应该是发生在自己的身上,无上尊贵的若鹿公主,也应该只有自己这个鲜卑勇士才配得上。

如今横空杀出的张冲,蓦的抢了他的戏份,他身为鲜卑大人之子,这如何能忍?再说他虽看似鲁莽,却也不蠢,三言两语间见心上人不时往张冲那处看去,自然明白其中的门道,当下更是火冒三丈。

“哪个张冲?这塞外莫非还有第二个?”张冲哂笑,他虽无意为个女人争强好胜,但别人不给自己面子,那他也没必要给别人面子!

狗草的男子冷哼一声,“莫要以为尔救了若鹿公主,便居功自傲,汉人素来狡猾多奸,说不定是尔等贼喊捉贼,自导自演!”

“看来尔也很想做这个贼,可惜到头来却连贼也做不上。”张冲玩味,借力打力。

他心道此子虽蠢,却也歪打正着一半,若鹿被劫确然是张纯自导自演,可是却与自己无关。

“狂妄!”

“弟弟住手,休得对汉使无礼!”

狗草的男子作势要拔刀,若鹿刚要大声制止,声音却被另一个男子盖过。

只见一个瘦高的男子走来,此人年纪三十出头,面容老成。

他快步走来夺下狗草男子的长刀,“胡洛真,你该收收性子了!”

“哥,你何以帮汉狗说话?!”胡洛真愤懑。

莫古德却不搭理,径直对张冲一礼,“汉使见怪,奉吾父之命,毡帐已收拾妥当,还请汉使随我来。”

“孩童之言,不足道哉。”张冲嬉其为孩童,笑道:“不过,他端的是有个好兄长。”

胡洛真大怒不已,却无可奈何,只得任张冲等人远去的背影,他望见若鹿对张冲连声歉意,慌忙解释,更是胸中一股怒火燃烧,眼中狠狠剐了张冲一眼。

回营路上,张冲听若鹿的解释,大概也明白了几分,柯最阙除了俪丝一女外,还有二子。长子莫古德,为人老成持重,为柯最阙左膀右臂。次子胡洛真,为人骁勇好战,却莽撞易怒,因自小爱慕若鹿,这才对他产生敌意。

柯最阙的大营极为广阔,除了牧民兵卒的营帐,还有为参加春蹛大会的大小部落专门准备的毡帐,营帐星罗棋布,连营十余里竟一眼望不到头!

柯最阙准备周到,专门为若鹿准备了一间毡帐,可是若鹿却婉拒了好意,选择与张冲同居一处。

她知道这般做是为了安张氏部曲,田氏等人的心,毕竟他们汉人势单力孤,深入鲜卑的核心大营,自己这个鲜卑公主在手中才是最大他们的底牌。

*****

一晃十日过去,柯最阙却似乎知道张冲的诉求,刻意的避开自己,似乎有难言之隐。

张冲知道此事宜早不宜迟,他担心夜长梦多,所以一连几次请求见柯最阙,可都无功而返。

这段时日,宇文普回与若鹿倒是兢兢业业,他们各司其职,分工不同,宇文普回借着昔年的交情寻上各部部帅笼络感情,若鹿则趁机带上胭脂水粉,挨个毡帐前去拜访各部阏氏,塔格。

为防意外,马鸣总是带着部曲跟随在若鹿身后,寸步不离。

十日过去,虽不知两人说了甚,不过那些部族的部帅看向自己时,少了几分昔日的警惕厌恶,换之则是好奇与犹豫。

他们是在犹豫,犹豫是否相信自己这个汉人,犹豫步陆孤部的实力,当然也在观望鲜卑大人柯最阙的脸色。

不过总算有点进展,通商的念头就像一颗种子,种入了他们的心头,渐渐生根发芽,就等着伺机破土而出!

这一夜,是鲜卑篝火大会,庆祝即将到来的春蹛大会。营地里处处燃起熊熊篝火,将夜空映个透亮,鲜卑人载歌载舞,围篝而坐。

张冲等人入乡随俗,与刘备,田氏一行聚在篝火前,感受着鲜卑节日的氛围。

火光映着众人略带愁容的脸,兀自喝着些许闷酒,他们出塞已近一月,虽然联络各部落顺利,但是却始终没能一锤定音。时日久了,自然也有思想的情绪在其中。

“张兄在想甚?”焦骏看不出神色,兀自打趣道:“莫不是想留在这鲜卑,迎娶公主,做个草原驸马?”

“驸甚?驸马?”侯风灌了口酒,不解道:“那为何不去驸羊,驸牛?”

“你懂个屁!”管通天笑骂一声,“人家说的是富有的富,富马就是富有马匹,让少主做个草原马主!”

他煞有其事解释却狗屁不通,众人苦中作乐,都是一笑。

张冲自然明白这个时代还没有驸马一说,侯风等人自是不知驸马何意。焦骏所言驸马,不过是前朝明帝嫁女时,那夫婿官职恰好为驸马都尉,这驸马之说才被士族官僚间调笑,以牵强附会为公主夫婿。

这些轶事寻常百姓少有人知,这焦骏却能张口便来,至少其身份应当不是表面那般简单。

张冲斜睨看去,却发现焦骏也在凝着自己,四目相对却有一道电流窜过脊背般,让他一凛赶忙转开视线。

他心道不好,这不是焦骏头次凝视自己,这焦兄总不会是有龙阳之好吧?一想到此他就一阵犯恶心,赶忙止住胡思乱想。

若鹿在旁神情黯然,她只说了句抱歉,倒也无人责怪她。想来这些时日她的努力众人看在眼里,但是柯最阙却始终兴致不高,恐怕若不是看在若鹿的面子,他们一票假汉使老早便被哄出营地了。

“这驸马若是富有草原之马,那罗马岂不是网罗天下之马?”侯风一拍脑袋道,“少主,你昔日所言,我算是悟了!”

“放屁!”管通天逮住机会,“天下哪有这般大的马?”

张冲兀自摇头,“倒也不是网罗天下之马,不过罗马确然很大。”

这罗马是昔日张冲开玩笑所言,侯风却牢记在心。

“有多大?”

“与京师雒阳一般大。”

众人都是一凛,暗道张冲不是见多识广,就必然是在吹牛夸大!

一向寡言的刘备亦是不解,“在下不才,走南闯北这般多年,还真没见过能与雒阳一般大的马儿。”

此马当然非彼马,张冲一笑,自知闲来无事正要鬼扯两句,却见一人大大咧咧走来,正是那胡洛真!

胡洛真这几日并未寻张冲麻烦,甚至没来找过若鹿,整个人宛如失踪一般,此刻却蓦的出现在众人眼前。

部曲几人都对他没甚好脸色,警惕的盯着此人。

“张兄弟,前些时日有些误会。”胡洛真醉醺醺的提起酒坛,递给张冲,“来!鲜卑规矩,化解仇怨当共饮同坛酒,恩怨自两清!”

张冲还未接过,只见一道身影闪来,托住酒坛,众人一看却是极少言语的张仲景!

张仲景身姿飘逸,淡笑道:“过饮伤身,还是不要斗酒的好。”

他作为张氏军医,对于张冲的身体负有直接责任,每日张冲所饮酒的量都是被张仲景控制。

胡洛真被拂了面子,涨红脸怒道:“你怀疑酒里有毒?!”

“在下并没有这般说。”张仲景飘然一笑。

“没有,那就喝!”胡洛真冷哼,“不喝就是不给我面子!”

“既然同饮,不如塔克先饮?”张冲一笑。

塔克是部帅儿子的意思,也是他这些时日才知晓。

胡洛真哼了声,提起酒坛自顾自喝了一大口,递给了张仲景,“就尔等汉人多疑畏死,喝口酒都这般多门道,扭扭捏捏不似个爷们。”

这酒没有问题,若是不近人情反落口实,毕竟这是在别人的地盘。

张冲伸手去拿,可一旁田豫却抢先夺来,“来!我与你斗酒,看看是谁先倒下!”

他说罢便牛饮一口,身为汉人士族,不能容忍被胡人看扁了去,他年少轻狂,血气方刚断不能忍。

胡洛真见酒被劫胡,正要发作却听得隆隆之声不绝于耳,似沉雷密鼓而来,就如远处有万马奔腾一般!

“不会是步陆孤来偷袭吧?!”众人一凛,遽然起身,心道这步陆孤部负气离去,并未来参与篝火大会。

如今蹄声隆隆,难道是倒戈一击?

此刻就连胡洛真都变了脸色,营地一阵骚乱,众人眺望远处却见马群黑压压碾来,如水银泻地般从营地远侧奔腾而过,马上却并无一人。

马儿嘶鸣,肆意奔腾,似有数千匹之多,蹄声隆隆,惊天动地!

“是塞外的野马群!”

“看那匹头马,如此神骏,宛如天马下凡!”

张冲凝眉望去,却见马群前方一匹头马,毛白胜雪,黑暗中皎洁如月光倾泻流淌。它一骑绝尘远远拉开后方马群的距离,犹如一个马中天子般,让万头子民追随而去!

“好马!”

田豫刚说出这句话,蓦的却一头栽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