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我也要步墙上这些仁兄的后尘,化作妹妹你包子里的‘秘方’了。”
“你知道了?”桂瞳的红唇贴紧了他的耳畔,发丝轻撩,淡淡的桂花香传入鼻中。
“没什么难猜的。”
“墙上的这些仁兄,都进了你的那间厨房吧?”
“哥哥们一直都跟瞳儿在一起,”她脸上略带骄傲,“而且,全城的人只要尝过,就没有说哥哥们不好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如青蛇般绕到了焦珥正面,坐在腿上的同时二人鼻尖几乎顶在一起。
“我有点好奇,”焦珥盯着她的眼睛,“你要拿我们去做什么,当作血食修炼吗?”
桂瞳闻言泫然欲泣:“哥哥怎么会这样想人家?妹妹是真的喜欢哥哥,喜欢得...不得了。”
滴滴泪珠落下,竟在锁骨处积成小小的哀愁潭。
看着她这副模样,焦珥内心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喜欢得...要咽到肚子里去?”
“哥哥!”桂瞳声音大了几分,从她“兄长”腿上站起,“如若不是让他人品尝,谁又能识得哥哥的好!”
她情绪激动:“哥哥不理解也就罢了,还这般污蔑妹妹,我...我就算是鬼修,也不会去做将人变成血食的勾当。”
焦珥哑然。
桂瞳还在诉衷肠:“等哥哥燃尽,妹妹就让全城人都来品尝,哪怕是那些数不尽的凡人,都要让他们感受到哥哥的好。”
“感情那些凡人吃的里面也有啊,”焦珥彻底无语了,“你那些好友也真下得去嘴。”
“他们只知道哥哥们凭空消失,可不知道其他的呢,”桂瞳再次坐在他的腿上,“而且,这有什么下不去嘴的。”
说罢一口衔住了焦珥,齿间溢出的桂花香浓烈得令人窒息。发间斜插的玉簪不知何时坠地,断作两截仍泛着温润青光,恰似她此刻断而不绝的情丝。
焦珥没有多做反抗,让桂瞳尽情索取。
极少有人知道,桂瞳其实也算天生的道体,只是作用在了舌头上,使得味觉异常敏锐。所以,她在厨艺冠绝一地的同时也能尝出不同男子的“风味”,无论生前还是生后,最终令她痴迷此道。
此时的这道菜更是让她无比沉沦,初尝只道温吞无锋,须得舌尖抵住上颚细品;待滑入喉肠,忽涌出隔年窖藏的蜜意;快结束时喉头却忽涌起回魂香的韵味,教人甘愿再饮鸩止渴。
许久,唇分。
“满意了吗?”
桂瞳满面羞涩地点了点头:
“但妹妹还想要更深刻的体验。”
焦珥自然知道她在说什么——该入胃了。
果然,她接着言道:“尚未经过烹饪的原香都如此令人沉沦,妹妹简直不敢想象...”说着,一丝潮红涌上她的脸庞,也不知道她想象到了什么。
焦珥看了眼屋内挂着的这些色香味俱全的“前辈”们,言道:“你可知凡人有一种下毒的手段,将几种药材分置不同的食物中,一同食下便会毒发。”
桂瞳脸色一变。
“刚刚你喝的酒中有一味,要不猜猜另一味在哪?”
“哥哥你...噗!”桂瞳一口毒血喷出,一脸的不可思议,还带着几分悲痛。
她是真没想到“哥哥”会谋害自己。
“你为什么没事?!”
“笨蛋妹妹,我肯定有解药啊。”
在行动前他就服下了萧绛娥给予的丹丸。
焦珥看着自己胸口的血迹,像是在自言自语:
“无论你是否真的爱我,要杀我总是真的。”
“看够了吗?”
桂瞳闻言,猛地看向庭院,另一位女子踏着广寒宫漏下的碎玉款款而来,素纨裁就的留仙裙竟比月色更冷三分。
正是宴会时在她身侧的那名侍女!
“仇瑶,我待你不薄...”
侍女却摆出厌恶的神色:
“本以为你是有什么办法将这些血食化作修为,故而瞒着我等。”
“谁料只是这种变态之举。”
说罢一脚将本就奄奄一息的桂瞳踢至墙角,发出“咚”的一声,后者又咳了几口血下来。
“是你俩...咳、咳...”
他俩一人提供毒药,一人下毒。
仇瑶冷冷看了一眼还坐在原地的焦珥,似是在思考怎么处置这个没用了的凡人。
却见此人不慌不忙道:
“就知道你要翻脸不认人。”
“阵法破了就别看戏了。”
说罢如抛硬币般将一颗晶石抛入空中,然后接在手中打量。
“破阵石!”桂瞳一脸绝望,“难怪你一直坐在阵眼,动也不动。”
“我说怎得勾连不了阵法。”
仇瑶正要出手时,一阵威压直接将她定在原地。
“下毒的同时竟然还派出两位筑基,真看得起我。”
桂瞳自嘲地摇了摇头,直接放弃了挣扎,反倒是仇瑶还在惊恐地颤抖。
公冶老头和萧小炎从庭院中漫步而来,筑基期对付在场的两名散修不费吹灰之力。
少女招呼也不打,视若无人地越过焦珥,来到墙边将画卷一一摘下。
桂瞳凄美的脸上流下泪水:“连和哥哥们一同去阴府的机会都不给吗?”
“嗯?他们不早被你送进去了么?”
老头走了过来,解释道:
“这些男子的画卷就是证物,每一幅画的颜料里都混有被害人的血液和油脂,然后以此邪术困住他们的魂魄。”
“她还想着死在情郎们的‘怀抱’里呢”
焦珥一阵恶寒。
桂瞳惨笑一声,似乎他的不解和欺骗比此时的处境更令她心痛。
看了一眼仅剩的“哥哥”,可谓爱恨交织。朱唇轻启,似是还想再与爱人相拥,但却已经起不了身。
她突然明白了什么。
环视满屋“情郎”后,却是吟出一篇字字泣血的诗来,虽然不知是谁的血:
“许我深情剜我魂,桃花烙骨血成文。”
“三更不灭心头火,五鼓犹温颈上痕。”
“蝴蝶刺青飞作咒,鸳鸯断帕结成云。”
“泉台若种相思树,满眼皆君赐死春。”
公冶雪蓑静静等她唱完:“还挺有几分文采,不过这首诗你大可留到行刑前,说不定受你恩惠的那些凡人还会同情几分。”
说罢,袖中飞出两道绳索,打算收工。但在法器触碰到桂瞳的一瞬间,他突然变了脸色,箭步冲到犯人面前。
“怎会严重至此!”
桂瞳口中已然吐血如注!
“这毒...不是只让她失去行动力吗?”焦珥有点懵。
老头犀利的目光瞪向另一人:“是你那一脚!?”
但仇瑶也是满脸痴呆。
“许是她自绝心脉。”萧小炎沉声道。
“第一次见这么刚烈的罪犯,”老头道了一声晦气,掏出丹药给桂瞳喂下,“差点让任务有了瑕疵。”
“不过好在还有个添头。”他把仇瑶提在手中。
“仙官大人,我顶多算谋杀未遂啊!”
“要不我提醒一下,你还是个邪修呢,是不是练久了都忘了邪修是违法的了?”老头打趣道。
“就、就算这样,两罪并列,也罪不至死啊!”
“谁说要杀你了?”
“她呀!”仇瑶惊恐地喊道。
公冶两人转头看向身后,萧小炎正提着剑,面露寒霜地走过来。
“小炎,你做什么!”焦珥紧紧抓住她的胳膊。
少女皱了皱眉,直接运转功法将他震开。
“你冷静一点!”
“闭嘴!”少女冷声道,“不过确实要走程序。”
她随手掐诀,钩出仇瑶储物袋中的一柄匕首,似一道匹练,刹那间穿透了桂瞳的心脏。
匕首带走了炽热的鲜血,如彼岸花般绽放。
“萧小炎,你做什么!”焦珥瞪大了眼睛,公冶雪蓑已经瞬移过去抢救。
“怎么,才相处半个月就心疼了?”她嘲讽道。
“你...你今天怎么这般不可理喻!”
“我是为了走程序啊。”话音未落,手中的玄铁剑已经洞穿了仇瑶的喉咙!
“仇瑶杀死桂瞳,这下不就是死罪了?然后反抗时被我击杀当场。”
“小炎!”还在一旁抢救桂瞳的公冶雪蓑也怒了,他又再次奔向倒地的仇瑶,已然分身乏术。
焦珥失神地跟少女对视,这一幕来得太过突然,他大脑一片空白。
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变故再度发生。
无人注意的角落,桂瞳的心头血似是被什么吸引,化作利箭射入焦珥嘴中,进入的一瞬间却又瞬间融化,像极了刚刚的口中缠绵。
老头目眦欲裂,本来就已经乱了方寸,两位筑基修士根本反应不过来。
“只能...一直陪着哥哥了。”
“你没事吧!”公冶雪蓑再次瞬移过来,二话不说抓起他的手腕,然后渡入真气,护住了心脉。
少女在一旁挪动了脚步,似是也想过去,但又硬生生地止住了。
“我也说不清。”
焦珥感觉神秘的力量在体内苏醒,或者说转移到了他身上,也不知是好是坏。
而且,好像只有他听到了桂瞳的最后两个字——“小心。”
夜风吹拂,也许是黎明前最后一阵花雨,坠至半空皆被月光照作白蝶。庭院的青石棋盘上犹存半局残谱,昨日对弈时拂落的桂子,此刻在夜里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