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少年迪奥的誓言

时间再向前走一天，七月二十二日，莱姆镇以东。

凌晨，安静的树林中，一片死寂，唯有微风轻轻拂过树叶，发出沙沙的轻响。

突然，一声人类梦呓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宁静：“姐姐，姐姐……”

一棵大树的树杈上，忽然坐起来一个透明的人影，紧接着，这个人影渐渐显出原形，是一个半大的男孩。

这自然是昏迷了大半天的迪奥了，此刻，他的眼睛中充满了不安和惶急。

迪奥一看身边的环境，陌生而又寂静，心中顿时涌起一阵恐慌。

他急急忙忙地从树上爬了下来，双脚刚一着地，便开始利用树叶的生长情况辨认方向。

他凭借着平日里积累的知识，很快便认出了走向树林外的路，其实这片林子本来就不大，不多时，迪奥便跑了出来。

由于太阳还没有出来，天色昏暗，四周一片朦胧，迪奥根本看不清周围的情况。

他只好低着头，一点一点地寻找踪迹，每一步都迈得小心翼翼，生怕错过任何一点线索。

他的心跳声在寂静的空气中格外清晰，那是他内心焦急的写照。

不过，很快升起的太阳让他不至于那么艰苦。

阳光洒在大地上，驱散了黑暗，也照亮了迪奥前行的道路。

不多时，他就已经找到了几百米外露菲娅与铁蛮人战斗的场所。

没有看到露菲娅的尸体，并不能让迪奥心情放松。

他的目光在四周搜寻着，很快发现了两处土色比较新的地方。

他的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但还是一边在心中祈祷着，一边用随身的单手剑挖开泥土。

随着泥土被一点点翻开，两具铁蛮人的尸体出现在他的眼前，迪奥的眼中顿时闪过一丝恨意，狠狠地砍了两剑。

最后找到和露菲娅有关的东西不多，一把匕首还有一些衣服碎片，这都是迪奥认得的。

而衣服碎片附近地上还有血迹，在迪奥看来，这无疑表明姐姐受伤了，如果一位不是很纯洁的青年看到这里，多半认为露菲娅已经惨遭魔爪。

可是我们的迪奥虽然是个贵族，可是一直生活在偏远的城堡，身边连个女仆都没有。

他阅读书籍虽然庞杂，但是都是一些历史性、知识性，再或者是云阳子所传的书籍。

云阳子所传书籍除了修身养性，论述天地的书籍外，就是一些关于华夏大陆历史、风俗和各种趣事小故事的书籍。

虽然知道有淫辱妇女这种事物的存在，但是根本不知道如何淫辱……

迪奥的判断是，姐姐当时一定是把自己藏好之后，引开追兵或者被追兵发现，然后肯定是打了一架，这点两具铁蛮人的尸体可以作证。

年仅十四岁的迪奥知识还是比较丰富的，他知道铁蛮人追踪技术的神奇，他们有可能找不到自己，但是绝对不可能没有发现通往树林的痕迹。

可是地上根本没有他们进入森林的痕迹，这就说明，铁蛮人抓走露菲娅之后掩埋好同伴的尸体就走了。

至于为什么，迪奥就推测不出，难道因为美丽的姐姐是个大收获，铁蛮人懒得管自己这条杂鱼？还是兴奋得他们一时粗心大意了？

迪奥虽然年少，但是自己姐姐的魅力还是能感到的。

露菲娅的长相就算算不上红颜祸水，也绝对是罕见的美人，再加上优良的遗传让她身材高挑，气质也是颇为出众，最后，她还是一名不错的魔法师。

虽然迪奥不是很明白美丽的女人到底有什么用，但是看着就挺让人高兴的。

不过当然，迪奥心里没空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他现在充满了悔恨，都怪自己要跟着姐姐出来，不然姐姐也不会为了保护自己落到铁蛮人手中。

虽然不知道敌人抢女人到底为了什么，可是书里说很多女人宁愿自杀也不要落入敌手，这就说明一定没什么好事。

其实即使没有迪奥，露菲娅也绝对跑不掉，这种能隐身的魔法铁蛮人见得次数不少了，早就有了防备，根本瞒不过他们。

以他们的追踪水平，露菲娅可以选的就是自杀还是被俘而已，如果罕南没有死或者继任队长的不是萨拉森，迪奥也是绝对跑不掉的。

如果迪奥没有跟着露菲娅出来，也必定会死于城堡之中，因为现在还没事的城堡也马上同样会遭到铁蛮人的屠杀。

不得不说这都是巧合，迪奥如果没有跟露菲娅出来，或者罕南没有死，或者萨拉森不在这一队追击的铁蛮人中，迪奥都难逃一劫。

其实当天铁蛮人中也有人看到通往树林的痕迹，只是萨拉森下令返回，而且当时他们身上都多少有些伤，也就没有人提出来，而是直接撤退了。

铁蛮人在追击或者逃跑途中是不会管战死的同伴的，但是在胜利返回时，会把看到的同伴尸体掩埋，当然尸体上的财物自然不会放过，所以迪奥才会看到两具铁蛮人的尸体是被掩埋的。

迪奥站在原地，脑海中不断回想着与姐姐相处的点点滴滴，那些温馨的画面此刻却如同一把把利刃，刺痛着他的心。

残阳如血，将天边的云彩染成了一片瑰丽却又透着几分哀伤的橙红色。

在这片孤寂的原野上，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静静伫立，而在它的边上，蜷缩着一个小小的身影，那正是迪奥。

迪奥自幼生活在偏远城堡，对野外生活一窍不通。

此刻，他望着手中的几种野果，这些都是他凭借着自己平日里从书中认识的植物知识，好不容易找到的无毒果实。

他没有任何清洗工具，甚至连干净的水源都难以寻觅，只能用那双脏兮兮的小手，在衣服上使劲地擦拭着果子，随后便迫不及待地咬了下去。

野果的汁水瞬间在口中爆开，那酸涩的味道让他不禁皱起了眉头，五官都几乎挤在了一起。

这味道实在是不怎么样，酸涩得让人直打哆嗦，可对饥肠辘辘的迪奥来说，这却比挨饿要强太多了，每一口吞咽，都带着对生存的渴望和对未知前路的迷茫。

咽下一口果子，迪奥缓缓抬起头，眼神中满是无助与彷徨。

他根本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他心里清楚，附近肯定还有游荡的铁蛮人，那些家伙向来以村镇和城市为目标，去那里无疑是自寻死路。

往北走，那是铁蛮人离去的方向，去了只怕是羊入虎口，向南走，虽然同样充满未知，但眼下似乎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他咬了咬牙，稚嫩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决然，在心中暗暗下了决定，还是往南边走好了。

他实在不想就这么呆在原地，坐以待毙，他在心底安慰自己，只要自己小心一点，应该就不会被那些可怕的铁蛮人发现。

然而，对于迪奥来说，身体上的饥饿、疲惫，以及对未来方向的迷茫，都还算不上是最痛苦的事情。

真正让他痛彻心扉的，是姐姐露菲娅的失踪。

小家伙完全把责任归到了自己头上，小小的肩膀似乎扛起了整个世界的重量，从这一点来看，他倒像个有担当、负责任的小男子汉。

可与此同时，他的心中也燃起了熊熊的仇恨之火，对铁蛮人的恨意如野草般疯狂生长。

他缓缓站起身，望向远方那片被夕阳余晖笼罩的天际，嘴唇微微颤动，轻声呢喃着：“师傅，你曾经说过，愤怒与仇恨能够给予人力量，可那是扭曲的力量。

你还告诫我，千万不要被愤怒和仇恨迷住了双眼，否则必将导致自己的堕落。

这些话，我一直都记在心里，可是师傅，现如今，你让我怎能不愤怒，怎能不仇恨？

铁蛮人带走了姐姐，我不知道他们会对她做什么，姐姐她那么好，那么温柔，现在却生死未卜。”

他的声音渐渐哽咽，眼眶也微微泛红：“你说无数英雄都因为愤怒与仇恨而崛起，可最终也因此而堕落，你说复仇不能带来内心的充实，反而会让人陷入无尽的空虚。

这些道理，我现在还不能完全理解，但我只知道，如果姐姐真的受到了伤害，我这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我必须找到她，一定要救她出来，哪怕这一路上会被愤怒和仇恨蒙蔽，哪怕会因此而堕落，我也在所不惜。”

一阵微风吹过，轻轻拂动着迪奥的发丝，仿佛是师傅在远方对他的回应，又像是姐姐在向他传递着某种力量。

迪奥席地而坐，背靠着一棵粗壮的老树，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最终还是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

“师傅，打我记事起，这世间待我好的，唯有您和姐姐，您走之后，徒儿就再没机会承欢您膝下，聆听您的教诲。

如今，姐姐也不知所踪，我的世界一下子就空了，现在，我除了满心的仇恨，真的再也找不到能够支撑我继续走下去的东西了……”

夜渐深，疲惫不堪的迪奥终于抵不住困意，沉沉睡去。

在那混沌的梦境之中，画面如破碎的残片般不断闪现。

他看到了狰狞可怖的铁蛮人，他们满脸横肉，目露凶光，一步步逼近，随后一脚将自己狠狠踢倒在地，紧接着狂笑着伸出粗糙的大手，硬生生地把露菲娅拖走。

露菲娅惊恐地呼喊着，拼命挣扎，可一切都是徒劳。

迪奥想冲上去，想救姐姐，双腿却像是被钉住了一般，怎么也迈不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发生，那种无力感让他在梦中都痛苦地扭曲了面容。

突然，画面一转，眼前出现了师傅那熟悉的身影。

师傅依旧是那般从容淡定，脸上带着温和的微笑，就像往昔无数个教导他的日子一样。

师傅缓缓开口，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却又清晰地在他耳边回响：“孩子，真正的强者，不会因任何困难而退缩，也不会在任何绝境中放弃。

正是拥有一颗坚强无畏的心，才能让他们在挫折中不断成长，越战越强，最终成就非凡的功业。

仇恨，或许能成为一时的动力，但切不可让它吞噬了你的理智，蒙蔽了你的双眼。

要记住，力量，应该源于内心的坚守，而非仇恨的驱使。”

清晨，第一缕暖暖的阳光轻柔地洒在迪奥的脸上，将他从睡梦中唤醒。

昨夜的梦境还历历在目，那些可怕的场景和师傅的谆谆教诲仿佛就发生在眼前。

他呆呆地坐着，发了好一阵子愣，脑海中不断回响着师傅的话语。

迷茫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像是在黑暗中找到了前行的方向。

迪奥缓缓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感受着阳光的温度，仿佛那是师傅和姐姐给予他的力量与鼓励。

他深吸一口气，望向远方，眼神中透露出前所未有的决绝。

“无论前路多么艰难，我都一定会坚强地活下去。

我迪奥今日在此立下重誓，倘若姐姐还活着，那些伤害过她的铁蛮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定要让他们血债血偿，倘若姐姐已经遭遇不测，我便要用所有铁蛮人的鲜血，为她献祭，告慰她的在天之灵！”

说罢，迪奥握紧了拳头，朝着太阳升起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