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埃维森哈特伯爵皱起眉头。
沙瓦雷伯爵双臂交叉，拉维穆克斯伯爵坐直身子，专注地看着方知的一举一动。
方知拿起怀表，指了指，“商会的大多数成员都来自帝国这个至高机构，在这种情况下，要让商会完全保持中立是极其困难的。”
众人没有回应，只是挑眉看着他，于是他继续说道，“商会之所以被称为‘中立’，只是因为它从未对外表明过与某些种族或领域互动的立场，总是宣称愿意与任何群体进行贸易，但这并不意味着它私下里没有影响决策的观点，所有贵族家族都有自己的打算，这就不幸地导致在与某些群体，比如死灵法师、不死族、恶魔，或者那些‘未开化’的兽族进行贸易决策时，私人利益掺杂其中，即便这些群体拥有巨大的力量和资源。”
方知靠回椅背，看着他们，“这次重组将保护贵族家族，使他们在违背自身意愿时，免受更强大贵族意愿的影响。通过确保只有贵族所拥有的商业，而非家族本身，受商会管辖，他们既能保留自身利益，又能让商会不受政治偏见的左右。我们需要从一个松散的商人贵族联盟，转变为一个真正的商人联盟。”
“但重组完成后，你要如何处理低阶贵族的忠诚度问题？还有平民利益侵蚀贵族利益的情况又该如何解决？”沙瓦雷伯爵问道。
方知得意地一笑，“这很简单。毕竟，他们对埃维森哈特、阿利尚图、拉维穆克斯和沙瓦雷家族的忠诚誓言，与他们决定让自己的商业加入商会这件事完全无关。毕竟这是对帝国的誓言，而非对商会的誓言。”
听到这话，沙瓦雷伯爵爽朗地笑了起来。
通常情况下，贵族加入某个郡时，会向其宣誓效忠，以获得保护并借助其部分权力。
久而久之，这基本上成了一种惯例。但他强调他们使用的是对帝国的誓言来表达忠诚，这样就能将商会与他们必须继续为领主效力这一事实区分开来。
方知轻敲着下巴，“至于平民……让他们加入以我名义组建的新势力。”
众人消化着他这话，陷入了沉默。
拉维穆克斯伯爵挑了挑眉，向前倾身，“你是打算组建一股势力来制衡各郡吗？我倒不担心，但附庸氏族可能会。”
方知不屑地挥了挥手。
“呸。完全不是。”他放下表格，“不，这是因为我计划的商会扩张方式。看看第五页。”说着，他把自己那份表格翻到前面。
他们也看向自己的表格，挑眉阅读起来。
“哈。”沙瓦雷伯爵挠了挠灰白的胡须，“这……确实是些新东西。标准的贵族等级制度在这方面肯定不太适用。”
方知对他微笑道，“一旦基本架构搭建好，贵族们就能再次参与其中，商会也会形成新的稳定状态。如果你们愿意，在这期间可以利用我作为首领的权力。事实上……何不假装我是个傀儡首领呢？”
众人都抬起头，眨着眼睛，微微有些震惊。
拉维穆克斯伯爵摸着下巴，“傀儡首领……你提出这个想法，还真是……有意思，而且你就这么愿意接受？”
方知耸耸肩，“真相迟早会大白，但可能要等我设定的五年期限结束。没人会相信你们愿意听从一个十八岁少年的指挥。就散布消息说我是你们在传承试炼中精心挑选的候选人，而且我成功拿到了那件物品。这种事很常见，这样能在重组后我们巩固权力之前，分散外界势力的注意力。”
“所以这就是你建议我成为你助手的原因……”文森特低声嘟囔道。
不幸的是，由于会议室空间狭小，所有人都听到了他的话。
他们惊讶地转过头看着他，他尴尬地推了推眼镜，避开众人的目光，因这突如其来的关注而感到窘迫。
“你建议我孙子成为你的助手？”埃维森哈特伯爵好奇地看着方知。
方知点点头。
埃维森哈特伯爵便眯起眼睛看向自己的孙子，“之后我再好好听听这事儿。”
文森特微微皱眉，点了点头，大概是担心会被祖父严厉质问。
阿泰尔微微皱眉看着表格，随后抬起头。
“但这些想法……很难相信是一个十八岁少年想出来的，你在自己的家乡世界是某种天才吗？”
方知眨了眨眼，“天才？哦。”
他恍然大悟地摇了摇头，“当然不是。这些想法不是我想出来的。它们都是我家乡世界的产物。”
听他这么一说，众人纷纷挑眉。
“如果是这样，很难相信你们家乡的贵族会允许这样的政策。”拉维穆克斯伯爵说道。
方知咧嘴一笑，“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们那儿有贵族了？”
众人都坐直身子，对他的话感到困惑。
阿泰尔好奇地看着他，“是和联盟类似吗？在那儿，你的地位由工匠等级决定？”
方知思索了一下，摇了摇头。指了指桌上的表格，“不太一样。对我们来说，这并不局限于工匠。从管理机构到私人企业，我们整个世界都像我在这里提议的这种贡献体系一样运转。”
他微笑着，“不过，当把我们和他们的魔法科技相比较时，我的世界还是有相似之处的。我有一些利用我对家乡世界工程技术知识的计划。包括推进那些至高机构一心想要率先制造出来的飞艇。”
方知等着众人惊讶地倒抽一口气，大多数站在伯爵身后的人都瞪大了眼睛。
然而，几位伯爵却没有反应。
他们交换了一下眼神，房间里陷入了一阵奇怪的沉默。
“嗯。”拉维穆克斯伯爵若有所思地哼了一声。接着，他深绿色的眼睛眯了起来，表情变得极其严肃，凝视着他，“既然传承试炼中的物品已经取出，你凭什么认为我们现在会听你的？我们现在就可以在这里杀了你，然后找个更合适的人来绑定令牌。”
“确实。”沙瓦雷伯爵咆哮道，皱着眉头看着他，“让这么年轻、这么弱小的人成为我们的首领，对商会来说是个威胁。”
他身后的人伸手握住了大剑。
“好了，好了。”埃维森哈特伯爵说道。他看着方知，眼中闪过一丝光芒，“我们没必要这么暴力，我相信他可以把权力授予我们，然后把商会交给我们管理。我们没必要除掉他。他才零阶。”
阿泰尔只是带着复杂的表情看着他，没有任何举动，而文森特则担忧地看着他们的互动。
方知歪着头看着他们，面无表情。然后他轻敲了一下桌上的怀表。
“给塞瓦斯蒂安·埃维森哈特、多诺万·沙瓦雷、阿泰尔·阿利尚图和雷古勒斯·拉维穆克斯展示商会总控制权主页面。”
怀表上方出现了一个半透明的白色屏幕。他点了一下，屏幕放大，让他们都能看清上面写的内容。
他们盯着方知。
方知则灿烂地笑着。
“看看这个！精神激活功能可以立即摧毁所有郡的传承和产业。我倒想知道是谁设了这个。”
方知兴高采烈地说着，仿佛他不是在威胁要摧毁各郡的根基。
一阵紧张的沉默，没人知道该作何反应，所有人都听到方知把怀表放回胸前口袋的声音。
拉维穆克斯伯爵苦笑着打破了沉默，向后靠在椅子上，“你之前说得对，阿泰尔。他一点都不像普通的十八岁少年，老家伙们，你们的计谋失败了。”
沙瓦雷伯爵怒视着拉维穆克斯，而埃维森哈特伯爵只是咂了咂嘴，沮丧地摇了摇头。
他瞪了拉维穆克斯伯爵一眼后，转向方知，微笑着说，“我想我们别无选择，埃维森哈特家族愿意推进这些计划。”
他说着，举起了一只手。
“拉维穆克斯家族也愿意。”拉维穆克斯伯爵也举起手宣布道。
“阿……阿利尚图家族也愿意，我代表伯爵表态。”阿泰尔在身后高阶法师的轻戳下说道。
现在只剩下沙瓦雷伯爵看着方知，“已经有三个郡投了你的票，所以不管怎样，我的票都没什么用了，不过，我想知道的是，作为神秘领域一个庞大商会的首领，你年仅十八岁，却要面对那些存活了数千年的古老者的政治阴谋，你有信心与他们对抗，并且不被压力击垮吗？”
众人都等着他回答，从他们的肢体语言中可以看出他们有着不同程度的兴趣。
方知眯起眼睛看着他们，然后带着狡黠的表情转向沙瓦雷伯爵。
“我听说你大概五百岁了，沙瓦雷伯爵。你肯定对灵能有些经验。”
沙瓦雷皱了皱眉，但还是点了点头。
方知咧嘴一笑，手肘撑在桌上，“我能理解你的担忧。我很年轻，年轻就意味着弱小。但答案比你想象的要简单得多。”
他的脸变得毫无表情，“你们看，我其实不是十八岁。”
有那么一瞬间，众人都一脸茫然，困惑地盯着方知，随后他们感觉到了。
方知释放出他的灵能，将灵魂之力扩散到他们所在的这个小房间里。
空气泛起涟漪，如同冲击波一般的力量在房间里涌动，埃维森哈特伯爵伸手捂住胸口，试图平复狂跳的心脏，众人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阿泰尔双手掐住脖子，感觉喘不过气来，拉维穆克斯伯爵则慌乱地试图从椅子上站起来。
看到沙瓦雷伯爵身后的人试图拔出大剑，方知挑了挑眉，压力瞬间增强，向房间里的众人压去。
那个头发蓬乱的男人单膝跪地，奋力抵抗着这股压力，阿泰尔身后的高阶法师则试图用法杖支撑着保持站立。
文森特脸色苍白，已经倒在地上，他的哥哥也勉强跪着。
只有沙瓦雷伯爵还稳稳地坐在椅子上，但方知能看到他咬紧牙关，紧握双拳，血管凸起，奋力抵抗着这股压力。
方知能看到他棕色的虹膜周围泛起一圈红色，显然他试图用战斗意志，也就是一种杀意，来抵御这股能量。
但对他来说不幸的是，方知在灵能中并未使用杀意，所以他的抵抗毫无效果。
他咆哮着，试图站起来更好地抵抗。方知不想有人晕倒，于是打了个响指，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灵能便向内收缩，他那令人窒息的威压消失了。
众人茫然地盯着方知看了一会儿。
方知得意地一笑，靠回椅背，没有再说话。
随着那股无形的令人眩晕的力量消失，众人纷纷松了口气，阿泰尔虚弱地爬回刚才摔倒的椅子上。
“那……那是什么？！”他突然叫道，脸色苍白，冷汗直冒。
沙瓦雷伯爵哼了一声，坐回到椅子上，“灵魂威压。”
他吐出这几个字。
埃维森哈特伯爵摸索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条白色手帕，试图止住从鼻子里流出的血，“你就不能对一个老人家仁慈点吗？”他咕哝着，对自己狼狈的样子感到懊恼。
“你三阶就这么弱？哈，我敢肯定你的孙子们会为你感到骄傲！”拉维穆克斯伯爵嘲讽道，不过他自己看起来也不太好。他手臂上的纹身不停地扭动着，皮肤也有点发绿。
文森特、他的哥哥、高阶法师以及沙瓦雷伯爵身后那个头发蓬乱的男人，看起来都很糟糕。
文森特带着复杂的表情看着方知，他能理解。如果一个原本以为还算了解的年轻少年，突然对几个三阶和四阶的人做出这种事，谁能没有复杂的感受呢？
方知开口说话时，众人都吓了一跳，“你们需要我解释一下吗？”
沙瓦雷伯爵身后那个握着大剑的男人警惕地盯着他，但在心里，方知翻了个白眼。
如果他想让他们死，他们根本无法在他的灵魂威压下存活。
沙瓦雷伯爵浓眉下凝视了他一会儿，最终点了点头，“我知道你想向我们展示什么，但我不确定其他人是否明白。”
“是的……我完全摸不着头脑。”埃维森哈特伯爵干巴巴地补充道，看着他们互动，一脸无趣。
方知点点头，掏出怀表，用表链转着它，“灵魂威压显然是当你拥有强大灵魂时才会具备的，拥有更多的灵能会增强它的强度。修行者以将其作为一种对较弱修行者的范围攻击能力而闻名。普通使用者绝对不会有像我这么强大的灵魂威压。
但有些种族，比如天龙，生来就拥有极其强大的灵魂，所以零阶使用者拥有如此强大的灵魂威压并非在物理层面上不可能。”
方知没有说对他们使用的灵魂威压还不到十分之一，也没提他每次都必须限制自己只使用 20%的能量，以免身体承受不住反馈的力量而崩溃。
看到他们似乎理解了，他向前倾身，灿烂地笑着，“但灵魂威压还有一个不太为人所知的特点：它包含着使用者的一些经历信息。”
方知靠回椅背，耸了耸肩，“这只会根据主世界的时间流逝而增加。任何处于时间加速的小世界，都无法使我在外界展现的‘深度’超过在主世界的等效程度。所以，虽然不太熟悉灵能的人更难理解通过我的能量所透露的那些微小信息片段，但沙瓦雷伯爵，”
他指了指那个魁梧的男人，“他在过去可能与一些修行者交过手，知道我试图通过我的存在向你们传达什么。”
他用一种难以捉摸的表情看着方知，然后回答道：
“你肯定不是十八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