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尚未散尽,五人已经站在了废弃植物园的锈蚀铁门前。
缠绕的铁链上挂着一块摇摇欲坠的牌子:“危险区域,禁止入内“。修远伸手拨了拨锁链,铜钱在指间一转,“咔嗒“一声,老旧的锁应声而开。
“专业开锁,童叟无欺。“他得意地晃了晃铜钱。
苏九黎的白眼快翻到后脑勺:“守一观教你的本事,你就用来干这个?“
“技多不压身嘛。“修远推开铁门,生锈的铰链发出刺耳的呻吟。
植物园里杂草丛生,高大的乔木遮天蔽日,石板小径早已被苔藓和藤蔓侵占。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腐殖质气味,隐约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花香?
林半夏吸了吸鼻子:“这个季节,怎么会有桂花香?“
白露的身影忽然凝实了几分:“不对……这是'引魂香'。“
她话音未落,走在最前面的黄十八突然“嗷“地一声跳起来:“地上有东西!“
众人低头看去——石板缝隙间,密密麻麻地排列着细小的白色颗粒,在晨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骨灰拌饭?“修远蹲下身,指尖沾了一点捻了捻,“不对,是……糯米?“
“镇尸用的。“苏九黎的狐尾警惕地竖起,“有人在这里布过阵。“
林半夏突然指向远处:“旋转木马在那儿!“
雾气缭绕中,一座褪色的旋转木马静静矗立在圆形平台上。彩漆剥落的马匹眼睛空洞地凝视前方,中央的铜柱上爬满了暗绿色的铜锈。
修远大步走过去,伸手拍了拍一匹白色木马的头:“老兄,借个座?“
木马的头突然“咔“地转了一百八十度,充满铜锈的马眼直勾勾地盯着他。
“……当我没说。“
白露飘到平台中央,指尖轻触铜柱:“这里有符咒。“
铜锈在她触碰的地方簌簌剥落,露出下面刻满的细小符文。修远凑近辨认:“'以童真为引,启九幽之门'……好家伙,这玩意儿是传送阵?“
林半夏皱眉:“可'童真'到底指什么?总不会真要找个小孩来……“
她的话戛然而止。旋转木马突然自己动了起来!
生锈的齿轮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八匹木马缓缓上下摆动,腐朽的喇叭里飘出变调的《茉莉花》。更诡异的是,每匹木马背上都渐渐浮现出一个半透明的孩童身影,他们穿着民国时期的衣服,面无表情地抓着缰绳。
“阴童!“苏九黎的狐火瞬间燃起,“这木马用死灵做动力!“
修远已经掏出罗盘,指针疯转:“不对,它们在指向——“
“下面。“白露突然伸手按在平台中央,“铜柱是空心的,下面有东西。“
黄十八自告奋勇:“我钻下去看看!“
他化作一道黄光钻入铜柱缝隙,片刻后,下面传来闷闷的喊声:“靠!有条地道!还有台阶!“
修远和苏九黎合力推开沉重的铜柱底座,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潮湿的冷风夹杂着陈腐的气息扑面而来。石阶蜿蜒向下,两侧墙壁上每隔几步就嵌着一盏早已熄灭的铜灯。
林半夏打开手机照明,光束照在台阶上时,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每一级台阶上都刻着名字,有些已经被岁月磨得模糊不清,但最近的几个赫然是:
陈玉堂(无面戏班武生)
白露(无面戏班旦角)
白露的魂体剧烈波动起来:“这是……祭品名录。“
修远蹲下身,手指抚过名字:“所以当年,你们戏班所有人……“
“都被献祭了。“白露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我早该想到的。“
林半夏突然抓住修远的手臂:“你们听!“
从地道深处,隐约传来孩童嬉笑的声音,还有清脆的铃铛响。在这阴森的环境里,显得格外瘆人。
苏九黎的狐火照亮前方十步:“下不下去?“
修远摸出几张符纸分发给大家:“来都来了——黄十八!别啃墙上的蘑菇!“
黄十八讪讪地吐出一团荧光菌类:“闻着挺香……“
五人小心地拾级而下。越往下走,空气越潮湿,墙壁上的苔藓渐渐变成暗红色,像干涸的血迹。孩童的笑声时远时近,却始终看不到人影。
终于,台阶尽头出现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门上用朱砂画着一道复杂的符咒,中央贴着一张泛黄的戏票,上面写着:
“凭此票入场,一曲惊梦,永世不醒“
修远正要伸手,白露突然拦住他:“等等!这是……“
她的话没说完,铁门上的戏票无风自动,一个稚嫩的声音从门后传来:
“姐姐,来陪我们玩呀……“
铁门“吱呀“一声,自己开了。
门后是一间圆形石室,中央摆着八张小小的木椅,围成一圈。每张椅子上都坐着一个穿红衣的孩童,他们背对着门口,正在玩“丢手绢“。
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时,八个孩子同时转过头——
他们都没有脸。
“欢迎。“坐在主位的孩子站起身,声音依旧天真烂漫,“白露姐姐,我们等你很久了。“
白露的魂体剧烈颤抖:“小七?你们怎么会……“
名叫小七的无面童向前一步,衣袖滑落,露出手腕上熟悉的龙鳞纹身:“因为我们都和你一样,是天柱的'钥匙'啊。“
修远的罗盘突然剧烈颤抖,他猛地将林半夏护在身后:“小心!这些不是普通阴灵——“
八个无面童同时抬手,石室四壁突然浮现出无数符咒,组成一个巨大的囚笼。小七的声音依旧甜美:
“大哥哥别怕,我们只是要拿回……属于天机阁的东西。“
他的手指向林半夏的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