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应召而来

咣！

一道紫色的闪电劈裂苍穹，形状可怖。

阴沉沉的天际蓦地沉寂半秒，无数豆大的雨珠顷刻疯砸下来。

干燥的地面在一瞬被阴影吞没。

“下雨了—”

“竟然下雨了？？？”

不消片刻，少年们狼狈地如同落汤鸡。

她们甚至还保持着居高临下的蔑视神态。

“算她走运，走。”

被众人簇拥在中心的女孩收回向上看的视线，秀眉一拧，满脸晦气。

临走时还不忘讥笑地面的人。

“有个可怜虫马上要变成水鬼喽～”

随着她一走，跟班们也哗啦一声尽数离场。

几个还习惯性地往地上啐了一口。

少女无动于衷，仍然以一种颇为诡异的姿势趴躺在地上。

她的身下正缓缓流出一片血水。

指尖用力地按在地上，下面隐约有一片蜿蜒的古怪图腾，正暗暗闪着光。

她像是死了。

又……并没有。

指尖最先动了两下，而后整只手掌猛地收拢。

撑起。

耳边是踩踏溅起的水声，混着众人戏谑渐远的大笑。

一双猩红的眸子抬起，她的脸上闪过错愕与惊喜。

好久，没有闻到生人血肉的气息了……

慢了一步的少年僵硬在原地。

怎么看，面前一幕都像是末日中异变丧尸的场景。

“看什么看，找打是吧！”

声音夹杂着他也未曾察觉的惧意。

明明欺负惯了这个女孩，可这一刻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害怕起来。

毕竟那双眸中，他看不到以往的绝望，凄苦。

取而代之的是，阴冷，嘲弄。

一种淡漠人间的气息从她破败的身体传开。

“哥！哥！她，她……”

两腿战战，他拼命望向巷口那波走的快没影的人。

脚下却同生根了一样，一动不动。

少女缓缓扯出一个阴森的笑。

“霸凌啊——”

在少年惊恐的目光下，她顶着额头碗口大还在汩汩冒血的伤口。

极为不熟练地从地上站起。

就像，就像许久没有用过这双腿一般！

血，也如此缓慢地往下流。

走一步，就有越多的血迹从她身上渗出。

她抽过旁边一截生锈的管道，“我最讨厌霸凌了，呵——”

“你说，我是先卸了这条腿呢，还是拆了这只手？”

她已经走到少年面前，轻轻笑着，眸中闪着沉思。

似乎真的在思考，先拆了他身体哪个部件好。

少年人到底没经过事，吓得颤抖，挣扎许久才从喉咙里挤出崩溃大叫。

“救命……”

少女一把捂住他的嘴，笑容不变，“嘘。”

“我觉得，可以把你身上的骨头叮里哐当都拆一遍。”

粗壮的雷电哐当一声再次闪过她们面前。

映得少女脸色阴森而恐怖。

暴雨冲刷着地面的血水，云倦双手插兜，缓步离开。

越来越多的鬼魂汇聚在身边。

她的神色也跟着不耐起来，目光左右瞥了瞥，落在一处金光四溢的别墅上。

她挑眉，似乎有些惊讶，停顿片刻后拖着沉重的步子往那儿走去。

此时已是傍晚近七点，加上下着暴雨，几乎看不到一个行人。

行鬼倒是不少。

望着面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

云倦嗤笑一声，瞬间强悍的气息波动自她周身散开。

如海浪铺卷，澎湃向前，所过之处，万鬼行止，俯首跪拜。

她嘴里喃喃着什么，无视身旁的一切。

找了个窗户，翻身进了别墅。

将浴室的门锁好后，她静静凝视面前的镜子。

“说罢，你的条件。”

紧接着她掏出兜里紧攥的手，将什么东西往镜子里一扔。

旋即，一个怯懦的少女出现在镜子里。

她支支吾吾地问。

“你，你是谁？”

“谁教你写的图腾？”云倦没有正面回答，反而抛下一个疑问。

要逼问一个小女孩，这很简单。

云倦只是紧盯着面前的鬼，就让她尴尬不已，无地自容。

“不知道。”

女孩摆烂似的闭上眼睛，不去看她。

“呵—”

“不知道。”云倦嚼着这三个字。

“灵气复苏尚未开始，你以魂作引，召我而来。”

“想必背后必有高人指点。”

云倦装模作样地掐指算了算。

“你不说我也知道，她叫姜笙。”

“对吧？”

少女明显一怔，有种老底被揭穿的清凉感。

她扭了扭头，“不认识。”

云倦嘴角停顿在原来的高度。

白皙的手臂猛地一甩击碎镜面，狠狠掐拽住少女的脖子，往外拉扯。

“你可没有和我讨价还价的资格。”

鲜血混着玻璃碎渣落了一地，浴室笼罩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怖气氛。

少女鬼脸上满是惊骇，下意识攀上那只血淋淋的手往后倒。

她身上传来撕裂的极致痛楚，面容也在一瞬间变得扭曲。

整个浴室充斥着她的尖叫声，像长指甲擦磨年久失修的铁门那样呕哑。

“你死早了，姜笙给你的图腾，必要所召鬼魂在原身未死之时顶替你，契约才可成。”

“我应召而来，你却早早死去，这具身体是无主之身，我甚至不需要你的同意。”

“裴云隽，你要么被我生吞，要么把东西交出来，我留你一命，懂吗？”

云倦另一只手攀上来将她的魂魄揉了揉，慢动作地张开苍白的嘴唇。

危难之际，裴云隽甩出一块玉佩狠狠烙印在仍在流血的手臂上。

感受到身上桎梏尽散，裴云隽松了口气，将自己的脑袋翻转，又将打着麻花的身体也扭回原样。

云倦面无表情地扣出近乎要渗进血肉中的玉佩，仔细看了看。

而后闭上眼睛，最后，像是已经知道了答案那般。

轻轻一捏，玉佩湮灭成粉落在地上。

“姜笙。”云倦闭上眼睛，尚滴着血的手缓缓摸索着裤兜的方向。

隔着布料和一面镜子，裴云隽竟隐隐觉得面前这个人在颤抖。

明明她只是闭起眼睛安安静静地站在那儿，却让人莫名觉得她在生气。

甚至可以说是愤怒和……仇恨？

可当面前人再一睁眼，那满眼无法忽视的喜悦，让她摸不着头脑。

此人是个疯子。

裴云隽窝囊地想，这辈子都要躲在镜子里当一只窝囊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