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像银色的箭矢般射向霓虹闪烁的城市，晟世大厦顶层的LED屏依然在循环播放着集团二十周年庆典的盛况。画面里，西装笔挺的季沉正为身穿Valentino高定的女儿季媛媛戴上镶钻皇冠，父女相拥的画面温馨得刺眼。
“季总，您不能再喝了...“
吧台服务员第三次试图收走季沉面前的威士忌，却被男人凌厉的眼神钉在原地。曾经价值百万的定制西装此刻皱得像抹布，袖口还沾着上午记者会蹭到的咖啡渍。三小时前，他亲手培养的接班人——那个在镜头前永远优雅得体的季媛媛，用一纸亲子鉴定和股东大会投票结果，将他彻底踢出了亲手创建的商业帝国。
“您女儿...不，季小姐刚来电话，“酒保吞吞吐吐，“说媒体已经知道您在这里，建议您...换个地方...“
玻璃杯在花岗岩地面炸开晶莹的碎片，季沉扯开领带，跌跌撞撞冲进雨幕。雨水顺着他的眉骨流进眼睛，恍惚中看到马路对面便利店的灯光。他记得这种连锁店，是晟世五年前收购的社区商业项目，现在应该都归季媛媛了。
自动门打开的瞬间，收银台后的女孩猛地抬头。她扎着松散的马尾，宽大的便利店制服衬得身形格外单薄，正麻利地将关东煮分类码放。季沉注意到她手腕上一道狰狞的疤痕，在白皙皮肤上像条蜈蚣。
“欢迎光临，需要毛巾吗？“温暖递上干毛巾时，季沉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药香。这种气味他在那些巴结他的药企老板身上闻到过，但混着女孩袖口的洗涤剂味道，莫名让人想起晒过太阳的棉被。
季沉正要开口，便利店的门再次被撞开。三个蒙面人持刀冲进来时，温暖已经按下警报器。“现金在左边第三个抽屉，“她的声音出乎意料的平稳，“监控直连派出所，你们还有两分钟。“
为首的劫匪突然将刀尖转向季沉：“这不是电视上那个破产总裁吗？哥几个今天运气不错！“冰凉的刀刃贴上脖颈时，季沉混沌的大脑终于清醒过来。他暗中绷紧肌肉，盘算着反击角度——直到听见“咔嚓“一声脆响。
温暖举着防暴叉将劫匪抵在货架上，另一只手握着警报器遥控器：“警察说他们堵车，建议我们自救。“她说话时眼睛亮得惊人，季沉后来总想起这个瞬间，像黑夜里突然炸开的烟火。
当警笛声终于响起时，季沉靠着货架缓缓滑坐在地。高烧让视线模糊成一片，最后看到的画面是温暖蹲下来，用测温枪对准他额头。
“39.8度，“她叹气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你这人怎么跟三文鱼似的，淋个雨就熟透了？“
季沉再醒来时，首先闻到的是米粥的香气。十五平米的卧室兼客厅里，老式空调正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他的高定西装被整齐挂在简易衣架上，取而代之的是印着卡通图案的睡衣。床头柜上摆着退烧药和便签：「微波炉里有粥，我去买手机充电器。ps：你睡觉说梦话都在开董事会」
窗外雨还在下，季沉眯起眼睛看贴在墙上的便利店排班表。照片里的温暖穿着可笑的员工服，笑容却让他想起很久以前读过的一句诗——“黑夜中抽芽的春天“。
与此同时，城市另一端的五星级酒店里，林锐将偷拍的季沉昏迷照片发给了某位备注“周董“的联系人。「如您所料，他果然去找那个心理医生了。需要安排人接触吗？」
对方回复得很快：「先观察，重点查温家那女孩和晟世的关联。媛媛那边继续灌输她父亲抛弃妻子的故事」
林锐放下手机，看向宴会厅中央正在跳华尔兹的季媛媛。女孩脖颈上戴的钻石项链，正是三个月前季沉在苏富比拍下的珍品。灯光下，项链坠子内侧刻着的「给爸爸的小公主」几个小字，正随着舞步闪烁出讽刺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