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愣住了，没有人能想到，事情会朝着一个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
一个采冰人突然爆发，拿枪顶着纽约市的未来之星。
半分钟后，终于有人反应过来，拔出枪，指着杨易，大声喊道：“不要激动，遵守法律是每个美国人的义务。”
“好好好！那你告诉我，打人触犯什么法律！”杨易红着眼睛，阴恻恻的问道。
法警们沉默以对，在他们看来，上层人士殴打底层劳动者，是天经地义，居然有人会反抗。
不仅仅反抗，看样子还要当场审判麦考林法官。
采冰人审判法官！
那还了得，反了天了。
不过，虽然他们内心极度愤怒，但顶头上司被挟持，依旧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放开我，你还有活着的机会。”麦考林的声音像被掐住脖子的公鸭。
杨易哪管那些，死了说不定还能回去，不管不顾的说道：“回答我！”
“你们违反州法律，我这是维护秩序的必要手段。”麦考林嘴硬的说道。
这样的回答没有出乎杨易的预料，法官何等身份，如果当着所有人的面，对采冰人低头，那不仅仅是颜面扫地的问题。
说不定过几天，整个美国茶余饭后都在谈论，纽约市的法律明星，面对采冰人的威胁，低头认怂。
可以预见，哪怕留的性命，这一辈子都毁了，未来的晋升道路，未来的权势，全部都要烟消云散。
所以，麦考林必须强撑下去，进行一场豪赌，赌杨易是虚张声势，不敢真的做出过激举动。
不过。
这样的打算，在怨气冲天的杨易这里，只会落空。
哒！
手枪的击锤被扳起，杨易宛如来自地狱的低语响起：“好！很好的回答，宁死都不愿意道歉，是条汉子。”
“不要激动！不要激动！这不值得。”麦考林连忙说道，语速快的像闪电。
“生命只有一次，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杨易阴恻恻的提醒道。
他不相信麦考林敢继续赌下去，与“低贱”的采冰人悲催的生活不同。
法官拥有巨大的社会地位，优渥的薪资待遇，庞大的权利，光明的未来。
这一切都预示着麦考林有美好的前程，内心或许并不如外表表现的那么强硬。
毕竟，拥有的越多，越害怕失去。
“你说要怎么办。”麦考林的声音已经带上一丝哭腔。
“未造成明显身体伤害，如骨折、开放性伤口，通常按“普通袭击“处理，可处1-6个月监禁或5-20美元罚款。”
范德比尔特身旁，一个身穿羊绒西装，手拿拐杖，明显是律师的人开口答道。
在他看来，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差不多了，麦考林已经认怂，哪怕只给最少的五美元，都相当于采冰人一周的收入。
如果僵持不下，甚至更进一步，说不定会损害船长的利益。
但杨易不这么想，狠狠瞪了一眼律师：“麦考林需要道歉，跪下道歉！”
“你......”
律师想说什么，但被范德比尔特伸手制止，看向杨易的眼神，露出回忆的神色。
“这不可能！”麦考林惊声尖叫，如同被一百名大汉强暴。
“没有什么不可能！”杨易怒吼道，表现的像赌输了一切的赌徒。
他猛的把手里的冰镐朝地面狠狠砸去。
当！
清脆的声响在嘈杂而寒冷的哈德逊河是那么清晰。
要是在平常，麦考林肯定能分辨出枪击声和冰镐接触冰面发出的声音。
可此时此刻，被枪顶着脑门，他内心本就承受着巨大的压力，恍惚间，以为铅子弹已穿透额头。
如此想来，那便再也坚持不住，心理防线彻底崩溃，裤裆一热，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上。
麦考林法官发出如同尖利的叫喊。“呜呜呜！我不想死，我道歉，不要杀我。”
“怂包。”
杨易没想到，刚才还声色内敛，硬气无比的人，转眼间宛如泥鳅，瘫倒在冰面，眼泪、鼻涕，还有某种排泄物流了一地。
“那么，麦考林法官，我们的事情扯平了。”杨易满意的说道。
不过他仍旧没有放松警惕，用枪指着麦考林，缓缓朝回方退去。
这在法警中引发出小小的波动，有人眼神流转，似乎在酝酿着什么。
恰在此时，范德比尔特走了出来，正好站在两个群体之间，挡住法警们的视线。
“先生们，1824年最高法院对吉本斯诉奥格登案的判决，就已经打破了利文斯顿家族的垄断权，至于采冰业务，到底归属州内事务，还是联邦事务，不是你们该关心的事情。”
范德比尔特是什么人，美国著名的大富豪，全美富豪榜前20位，拥有15艘蒸汽船，控制纽约-普罗维登斯航线。
不知道多少大人物与其建立了深厚的“友谊”。
法警们拿着微薄的工资，没必要为已经废了的“未来之星”拼命。
况且顶头上司如此不堪，今晚的任务彻底失败，他们留在这里也没什么作用。
最后，法警们满脸嫌弃，犹豫许久，最终抬起麦考林，忍受裤裆中传来的腥臭，消失在寒风中。
杨易看着消失掉的背影，心中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转身把手枪递回：“先生，您的枪！”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范德比尔特满脸赞许的问道。
“雨果.维文，爱尔兰裔美国人。”杨易说出了这具身体的身份。
“雨果，枪既然到了你手里，那就是你的了。”
“这合适吗？”雨果问道。
这把柯尔特沃克型转轮手枪，在市场上能卖到50美元，这相当于采冰人不吃不喝2个月的收入，根本不是他能够拥有的。
“非常合适，你用它维护了我的生意。”范德比尔特赞许的说道。
“有了枪，我能更好的维护先生的生意。”雨果小小的拍了个马屁。
“哈哈！”范德比尔特笑道，“小伙子，你维护了我的生意，光奖励枪还不够，明天去我的办公室，你将获得650美元。”
“650美元！上帝啊！我要不吃不喝二、三年！“几个采冰人倒吸凉气，生锈的铁锹咣当砸在冰面。
“哦！天啊！先生！您实在太慷慨了。”雨果模仿着译制片中的语气说道。
这次他没有拒绝，一方面他确实急需金钱，用以摆脱现今的身份。
19世纪，社会底层根本不算是人，残酷的程度超乎想象。
以至于有人为5、6岁的童工唱赞歌，声称儿童劳动是“自由契约”，国家不应过度干预市场。
儿童清扫工厂排放有毒物质的烟囱，挣得的工资，能够养活自己，是社会的巨大进步。
另一方面，范德比尔特或许不知道千金买马骨的典故，但不妨碍做出类似的举动。
他的发家史，就是一部血腥暴力的历史，长期雇佣一大群地痞流氓，社会闲散人员，暴力冲击对手的工厂，从而攫取巨额的利益。
“对于忠诚的员工，我一向很慷慨。”范德比尔特意有所指的说道。
雨果随着范德比尔特的目光，看向身后的采冰人，从他们的目光中，能感受到一种名为羡慕的东西。
他掂了掂手轮，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牙齿：“在英国佬统治爱尔兰的时候，我们管这叫血钱，不过我更喜欢叫它第一桶金。”
“第一桶金，我喜欢这个叫法。”范德比尔特畅快的笑道。
“黄金总是令人那么着迷，不是吗。”雨果耸耸肩。
范德比尔特点点头，认同的说道：“年轻人，希望你能赚到更多捅金，不过现在，该是休息的时候了，你不需要再采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