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01

我追了苏玥十年，她对我一直不理不睬，说我是她“最好的朋友”。

直到她遇见了陈辰，她跟我说：“要不你也追追别人吧。”

我点点头，把她拉黑了。

可后来，她却哭着求我回头。

我微微一笑，“不好意思，我追到别人了。”

1.

心里空荡荡的。

我想放下苏玥了。

这个念头浮现时，我正挤在她的车后排。

前面副驾驶坐着陈辰。

我和另一个女生叶清在后座。

今天是我刚来学校报到的日子。

离开家乡来到首都求学，举目无亲。

我在校门口苦等苏玥足足四个钟头。

打了无数通电话她都没接。

直到我自己完成报到手续，叶清突然出现在宿舍楼下。

原来是苏玥安排她来的。

我借叶清的手机联系苏玥。

这次倒是秒接。

“苏玥，我兑现诺言了。”

两年前我们约好，只要我考进她的大学——

“泽宇。”

她冷冷打断，“你该试着和别人相处了。”

这就是她让叶清来接我的原因。

“别躲着我，面对面说清楚。”

“谁躲你了？”她语气淡漠，“一会开车来接你，晚上社团有聚会，你也一起。”

记得苏玥学车那年暑假，我一直陪在她身边。

她练车多久，我就在烈日下守候了多久。

有人问她，“这小伙子是你男朋友吗？”

她目光躲闪，“你问他啊。”

我耳根发烫，紧张得说不出话。

周围的人都笑了。

苏玥轻拍我肩膀，“我等着你两年后考到我们学校。”

她说话总是若即若离，让我琢磨不透。

两年了，为了实现那个约定，我埋头苦读，最终以黑马之姿考入首都名校。

而她呢？

“这位就是泽宇学弟吧，”陈辰探头打招呼，“快请上车。”

原来，她在这里邂逅了新欢。

透过后视镜，我看见两年未见的她。

精致的容颜更显成熟，少女的稚气褪去，多了几分冷傲。

她依然那么美，眉宇眼间难掩风情。

可一路上，她连一个正眼都没舍得给我。

“叶清。”

陈辰回头叫叶清，眼神却若有所指地看着我。

“有没有照顾好我们泽宇学弟？”

这话让叶清脸颊泛红。

“他自己都安顿好了。”

“机会难得，要把握住啊，”他打趣道，“不是说想找个对象吗？苏玥这不给你牵线呢。”

叶清垂着头，偷偷瞄我一眼。

“快加个微信吧。”

陈辰怂恿道。

叶清翻出手机，羞涩地凑近我，“那个…学弟…….”

车子猛地急刹。

我们仨齐刷刷望向驾驶位。

只见苏玥面色冷峻，指节发白地握着方向盘。

原来是遇到红灯了。

2.

玻璃窗外，夕阳映照着都市的天际线，春初的细雨淅淅沥沥。

记忆里的教室，我总是望着南面的天空发呆，盼望着毕业后的重逢。

叶清还在固执地举着手机。

信号灯迟迟不变。

“喂，林泽宇，”苏玥突然侧过脸，“你该放下了。”

她语气里带着疏离，戳痛我的心。

转眼，目的地到了。

陈辰是那种一出现就能吸引所有目光的型男。

他刚踏入私人包间，立刻引来一片欢呼。

“陈哥快来！”一个学妹热情招呼，“这儿给你和玥姐留好位置了。”

苏玥优雅地步入，为陈辰整理座椅。

门口的叶清和我显得格格不入。

“呦，”那学妹爱起哄，“叶清终于带男朋友来了？我还以为你这闷葫芦注定单身呢。”

“误会了，”叶清赶紧解释，“这是玥姐的弟弟——林泽宇。”

大家的视线齐刷刷转向我，表情各异。

学妹意味深长地打量着陈辰和我，拖长声调说：“原来是苏玥的宝贝弟弟啊。”

“快入座吧。”陈辰微笑着打圆场，“等你们来，我都饿坏了。”

苏玥示意服务生点单。

看到学妹旁边的空位，我正要坐下。

“这儿不行。”学妹立即把椅子拉开，“抱歉啊，我这人挑剔，身边必须坐型男。”

说着还暧昧地看了眼陈辰。陈辰轻轻摇头，“别这样。”

“学弟，来这边。”一位学长主动给我和叶清腾位置。

“别在意，她就这性格，口无遮拦。”

我安静地坐下，目光不自觉地寻找苏玥。

她察觉到什么，却只顾着对服务生交代：“别放香菜，他不爱吃。”

“还有蒜。”陈辰温和提醒。

苏玥露出惊讶表情，“你不是能吃的吗？”

陈辰靠近她耳边，轻声说着什么。话罢，两人相视一笑。

“得，还没上菜就开始秀恩爱。”学妹打趣道。

“这家店上菜慢死了，咱们玩点什么吧？”

“玩啥？”

“真心话大冒险怎么样？”学妹提议。

“太俗了吧。”陈辰笑着摇头。

“嫌俗？那就从你开始。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真心话。”

“好，我问你，你打算什么时候追到玥姐？”

此话一出，包间里响起起哄声。

苏玥面无表情，静静看着陈辰。

“别开玩笑了，”陈辰温和地笑笑，“我们只是好朋友。”

“得了吧，暧昧期我懂。”

学妹识趣地转移话题，目光落在我身上。

“轮到你了。”

“不用了。”

我干脆地拒绝。

她撇撇嘴，“真扫兴。”

“别这样嘛学弟，不就是个游戏，”学长小声劝我，“刚来学校，别得罪人。”

我凭什么要顺着她的意思来？

看我不为所动，陈辰开口了：“既然泽宇不愿意，就算了，别为难他。”

“对啊，好好吃顿饭多好。”学长附和。

“我来吧，选大冒险。”叶清主动请缨。

“行啊，”学妹眼睛一亮，“那你就和林泽宇对视十秒，给你制造机会。”

她意有所指地瞥我一眼，“这总该行了吧，就十秒，别让叶清学姐难堪。”

所有人都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泽宇……”叶清轻轻碰我衣角。

我能体会她的窘迫。

作为群体中不起眼的人，她总是习惯性赔笑。

对她来说，这区区十秒能化解很多尴尬。

“开始吧。”我咬咬牙，在众目睽睽之下看向叶清。

灯光下，她脸上写满不安，更多的却是庆幸。

庆幸我愿意配合，让她免于独自承受异样的眼光。

“八、七、六……”

这样的场面令人作呕，我们怎么沦为他们取乐的道具？

“五、四、三、二……”

这根本不是什么好意。分明是在用居高临下的态度，嘲弄平凡人追求爱情的心。

最后一个数字还未出口，苏玥推开了包间的门。

服务生端着热气腾腾的菜走进来。

这场闹剧总算结束。

3.

我站起身，离开包间。

沿着走廊一直走到尽头，想透口气。

我为什么要陪她忍受这种无聊的聚会，看着她用这种拙劣的方式赶我离开。

“受不了了？”

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两年过去，这是我们第一次单独说话。

我转过身，意外地发现自己异常平静，“该走了。”

她摸出一支烟，“那让叶清送你。”

“不必了，我自己走。”

“你这是存心让我难堪？”

苏玥冷冷笑道，“你这招数也太下作了。”

我望向窗外的深夜，钢筋水泥的丛林里，灯火点点。

苏玥曾经在无数个这样的夜晚，执意要开车送我回家。

“陈辰很适合你。”

我转身就走。

她一把拽住我的手臂，将我拦了回来。

身后是墙，身前是她。

“放手。”我想强行越过她，“你不是喜欢陈辰吗？”

“嗯。”她坦然承认，“他能力强。”

“他哪都比你强，泽宇。”

“对，他哪都比我强。”我抬起头，眼眶微红但语气坚定，“我不会再喜欢你了，苏玥。”

她眸光一暗，松开了手。

“是吗？”她轻笑，“你可以试试，我赌你做不到。”

他很清楚，我一定会拒绝叶清。

所以纵容别人撮合我们。

她的底气，来自我多年不变的痴心。

被爱护得太久，让她习惯了将我的感情视作理所当然。

我是她少年时的玩伴，长大后有了更好的选择，就把我弃之不顾。

她还一直认定，我会永远等在原地。

做梦去吧。

4.

“今晚饭菜不错。”

“是啊，又是陈辰请客，真有钱。”

陈辰一行人说说笑笑地走出餐厅。

收银台旁，另一桌也正在结账。

陈辰一行人在一旁窃窃私语。

“我去，是计算机系那位女神，听说她的课可难了。”

“谁啊，这么多大牌教授，你说的是哪个？”

“就中间那个最年轻的美女。”

陈辰走上前，轻声问候对方。 “教授。”

那人闻声，轻轻颔首。

她只是随意扫了一眼，却让堵在门口的人群瞬间安静。仿佛课堂点名时的死寂。

“顾教授。”她身后突然走来几位德高望重的老教授，“上次您提到的项目……”

陈辰买完单，低着头从那股威压中退了出来。

“陈辰，你认识这位大神？”一旁的学长凑过来问。

“嗯，上过她的课。”

“你早说啊！”学长一脸兴奋。

“我之前想进她实验室，面试没过。听说她特别严格，你能不能帮我引荐下？”

陈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倒是旁边的学姐插嘴，“你就别麻烦陈辰了，他自己的面试都没过。”

5.

陈辰脸色微沉，转移话题，“回学校？”

“转战下一场，走起。”

“你来吗？”苏玥转身问我。

我点了点头，道：“我要回学校。”

“切。”那学长讥讽道，“乖乖回去休息吧。”

苏玥看了眼叶清，“叶清，要不你送——”

“泽宇。”

身后传来的声音打断了苏玥的话。

我们集体转身，雨夜朦胧中，顾雨柔穿着一身黑色风衣，正从餐厅门口走来。

顾雨柔，是我喜欢苏玥这十年里唯一的变数。

每当我最迷茫无助时，她都出现得恰到好处。

恰如此刻，她优雅地走到我身边。

伞轻轻撑在我的头顶，自然地将我与人群隔开。

“回学校吗？”她的语气和举动都过分熟稔，像是聚会结束来接恋人的样子。

我平复了心绪，“嗯。”

她的目光越过我，落在灯光暗处的苏玥身上。

苏玥站在陈辰旁边，凝视着我们，眼神逐渐深邃。

“天哪，师弟，你认识教授？”

学长瞪大眼睛，伸手想拉住我，“你早说啊！”

我本能地躲开，不经意碰到顾雨柔的手。

她扶住我，转身望向学长，问“你是？”

“啊……”学长神色尴尬，“我是学生会的，之前您在学校讲座时，我负责接待工作。”

“和你一个系的？”顾雨柔看向他们，却是在问我。

我点点头，“嗯，都是学长学姐。”

“感谢你们照顾泽宇。”她眼中带笑，温柔得像水波荡漾的湖面。

“哪里哪里，师弟可是我们的开心果，”学长殷勤地说，“以后如果加入社团，我罩着。”

我不想再耽搁了，尤其不愿连累顾雨柔。

“您开车来了吗？”我抬头问道。

“在前面停车场，要走一段，在这等我？”

“我和您一起走。”

我回答得十分果断。

“不是还有第二场？”苏玥插着兜，对学长语气冰冷，“还不走？”

说完转身就走，头也不回。

“苏玥，等等我……”

陈辰跟上她。

“教授，我们也先走了。”学长试探地看了眼顾雨柔，又假装热情地对我说，“师弟别客气，明天学长请你吃好吃的！”

一行人消失在绵绵细雨中。

6.

我努力平复情绪，稍稍退后，“顾老师……”

她勾起唇角，“这是在跟我划清界限吗？”

“顾老师，我……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您……”

“泽宇。”她微微低头，“从指导你那天起，我就不想只做你的老师了。”

顾雨柔是我高中的物理补习老师。

没人相信我能进京大时，是她每晚都陪着我刷题，带我做实验。

从一无所有到满怀希望，直到我站在京大的校门前。

但说到底，她从没收过我一分钱。

她十六岁考入少年班，是京大最年轻的女教授，根本没必要给一个普通高中生补课。

大家都说，这都因为她是我姐的闺蜜。她把我当弟弟照顾。

但在录取通知书寄到的那天，她轻声告诉我：“我对你的感情，不止于此。”

顾雨柔把话说得很明白，不愿意让暧昧伤害我们之间的关系。

可这份情意太过沉重。

我拼命读书的唯一理由，是和苏玥的那个约定。

“都怪我太自作多情。”她声音温柔，尾音染上一丝苦涩，“不过你确实很优秀，这都是你自己的努力。”

“顾……老师，很抱歉，我……”

我不得不说出拒绝的话。

“泽宇，不必道歉。能帮到你就很好。”

从那以后，我们再也没有联系。

直到今天，此时此刻。

她就在我身边。

这让我想起那晚的电话里，她那微弱的呼吸声。

“我送你回学校吧。”

这次她又伸出援手。

“看来有人送你回去了。”

苏玥发来短信。

几秒钟后，屏幕又亮起，“你们很熟？”

我没有回复。

商业街尽头就是停车场。

人流涌动，车辆缓行。

我和顾雨柔慢慢走着，却还是追上了前面的人群。

苏玥和陈辰走在最后，她扫了我一眼，神色平静。

随即转向陈辰，脸上浮现笑意。

他说了什么逗笑了她，银铃般的笑声传进我耳朵。

她很少这样开心。

想用顾雨柔刺激苏玥，实在太傻了。

她根本不会在意。

我再怎么精心装扮，穿多么得体的衣服。

在陈辰面前，都黯然失色。

她说，他样样都强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