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应付斛斯椿
- 南北朝:穿成元修,傀儡我不当了
- 大大大大大大宁泽
- 3707字
- 2025-04-11 00:29:29
元修端起面前那碗尚有余温的酪浆,用碗盖轻轻撇去浮沫,不紧不慢地吹了吹,才抬起眼皮,慢悠悠地反问:
“哦?爱卿有何惊天动地的大事,竟需如此行色匆匆,连夜入宫?莫非是明日朝堂之上,有何不便宣之于口?”
他完美地演绎着一个涉世未深、有些懵懂、又对权臣心存敬畏的年轻皇帝。
斛斯椿脸上立刻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焦急之色:“陛下!事关重大,且迫在眉睫,刻不容缓!微臣不得不立即向陛下禀明,以请圣裁!”
“哦?那爱卿不妨说来听听。”元修放下酪浆,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斛斯椿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便将他们三人刚才在天柱大将军府外密议,准备明日早朝,由王思政出面领衔上奏,请求朝廷加封远在关中的贺拔岳一事,避重就轻、添油加醋地向元修详细叙述了一遍。
当然,他绝口不提三人背后那点联手制衡高欢的小算盘,只反复强调贺拔岳光复长安、稳定关陇的盖世奇功,理应获得朝廷的殊荣与封赏,以安抚功臣之心。
元修静静地听着,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心中早已明镜似的:“狗屁的安抚功臣!还不是想借贺拔岳那把刀来牵制高欢?”
但他面上,却立刻装出一副十分为难、甚至隐隐有些惊慌失措的模样,眉头紧紧皱成一团,语气迟疑,吞吞吐吐地说道:
“这……贺拔岳将军劳苦功高,封赏……自然是应当的。只是……唉,爱卿你也知道,如今大丞相总揽朝政,都督中外诸军事……军国大事,朕……朕是不是还是应该……先问问大丞相的意思才好?免得……免得……”
他适时地表现出一种“害怕惹高欢不高兴”的怯懦。
斛斯椿一看元修这副烂泥扶不上墙、唯唯诺诺、视高欢如天神的样子,差点没当场一口老血喷出来!
他强行压下心头那股几乎要爆炸的鄙视和不耐烦,硬是挤出一副苦口婆心、为国为君操碎了心的忠臣模样,循循善诱道:
“陛下!此言大谬矣!贺拔岳将军如今雄踞关陇,控扼西陲,麾下精兵十数万,乃是我大魏名副其实的‘西面长城’!若朝廷封赏迟迟不到,薄待功臣,寒了他的心,万一……万一他心生怨望,与朝廷离心离德……那后果……陛下可曾想过?”
他见元修依旧是那副犹豫不决、瞻前顾后的怂样,又进一步加大“药量”,极力分说道:
“再者说,陛下!我大魏疆域何其辽阔,军务何其繁重?岂能事事皆系于大将军一人之身?贺拔岳将军兵强马壮,威望素著,若能得朝廷隆恩重用,感念陛下知遇之情,必能为陛下分忧解难,镇守关中,使其与大将军一东一西,互为犄角,共同拱卫我大魏江山!这于国于民于陛下,皆是百利而无一害的大好事啊!”
斛斯椿心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恨不得抓住元修的肩膀使劲摇晃,直接把话挑明了喊出来:
“你个傻皇帝,清醒一点!现在封赏贺拔岳,重用他!就是给高欢那匹饿狼脖子上套根绳!就是在他头上悬一把剑!让他不敢对你这块嘴边的肥肉太过放肆!这是你眼下唯一能制衡他的大好机会啊!你还在犹豫个屁啊?”
但他看着元修那副仿佛被高欢彻底吓破了胆、对高欢言听计从、唯恐惹恼对方半分的熊样,又实在没那个胆子把话说得如此赤裸直白。
万一这草包皇帝听不懂其中深意,或者干脆就是个二傻子,转头就把自己这番“大逆不道”的话卖给了高欢,那自己可就真成了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乱臣贼子,死无葬身之地了!
元修饶有兴致地看着斛斯椿那张因为憋屈和急躁而涨得通红的老脸,看着他那副想骂又不敢骂、想点透又怕被卖的纠结模样,心里简直乐开了花,表面上却继续不动声色地装傻充愣。
他故作苦恼地用手指摩挲着下巴,沉吟半晌,才更加为难地说道:
“爱卿所言……似乎……似乎也有那么几分道理。只是……只是你刚才提及,欲请封贺拔岳将军为‘西道大行台、都督雍、华、岐、泰等二十州诸军事,加侍中…’云云,这、这官位职权,未免……未免也太大了些吧?几乎与大将军……此事干系重大,牵一发而动全身,朕以为……还是等明日朝议之后,先听听大将军的意见,再做定夺为好,方为稳妥之道。”
斛斯椿见反复劝说、苦口婆心都如同打在棉花上,元修这小子就是死抱着高欢的大腿不松手,知道再绕弯子也是白搭,只得咬了咬牙,把底牌稍微掀开了一角:
“陛下!此事,微臣已与王思政将军、贺拔胜将军商议妥当!明日朝会,便由王思政将军正式上疏启奏!届时,只需陛下当廷顺水推舟,恩准所请即可!至于大将军那边……”
他的声音陡然压低,语气中带上了狠厉与自信,“贺拔岳将军如今实力雄厚,威震关西,关中十数万百战精锐尽在其掌握!就算……就算朝中有人心怀异议,恐怕……也得先掂量掂量,与贺拔将军彻底撕破脸的后果!”
他这话,几乎就差指着高欢的鼻子说了:
“高欢就算不同意,他能拿贺拔岳怎么样?贺拔岳也不是泥捏的!你这皇帝怕个球啊?!有贺拔岳在西边顶着,高欢就不敢把你怎么样!赶紧答应啊!”
但元修接收到的信息,依旧被他完美地过滤成了“宝宝不懂,宝宝好害怕,宝宝还是要听大丞相的”。
他脸上甚至露出了更加惶恐的表情,连连摆手道:
“嗯……这个……既然如此,那明日,便让王爱卿先上奏看看吧。只是……此事终究太过重大,兹事体大,朕……朕还是要多听取一下大丞相的意见,才能……才能最后定夺。”
“陛下!您……”斛斯椿彻底无语问苍天了,一口老血堵在喉咙口,差点当场心肌梗塞!
他心中疯狂咆哮:“这皇帝是真傻?!还是在跟老子装傻?!老子他妈的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你他娘的怎么就这么怂?!这么不中用?!有这么好的强援主动送上门来帮你制衡权臣,你居然还满脑子只想着要看高欢的脸色?你到底在等什么?等死吗?!等高欢哪天心情不好把你一脚踢开,或者干脆一杯毒酒送你上路吗?!”
他又徒劳地反复劝说了好几句,试图用各种方式点醒元修,期望能在这“朽木”上雕出花来。
但元修始终就是那副“我很为难”、“我做不了主”、“我要听高欢爸爸的”的怂包软蛋态度,死活不肯松口表态支持。
斛斯椿说得口干舌燥,喉咙都快冒烟了,见元修这块滚刀肉油盐不进,知道今晚这趟宫,算是彻底白来了。
他只得强压下那一肚子的熊熊怒火和彻骨的失望,如同斗败的公鸡般,蔫头耷脑地站起身,拱手告辞:
“既然陛下……自有圣断,那微臣……不敢再叨扰陛下歇息,便……先行告退了。”
声音里,充满了难以掩饰的疲惫与沮丧。
元修也象征性地起身相送,脸上依旧是那副“真诚”、“无辜”且带着几分“抱歉”的表情:“爱卿慢走,今日辛苦爱卿了。”
看着斛斯椿那略显佝偻和颓丧的背影消失在书房门外,元修脸上的表情瞬间冷却下来,如同戴上了一张冰冷坚硬的面具。
“老狗……”他对着空气,低声啐了一口,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冷笑,“想拿老子当枪使,搅动风雨,你好从中渔利?没那么容易!”
他心里清楚得很,如同一面擦得锃亮的镜子:
“对于斛斯椿这种毫无节操、反复无常的墙头草、老阴逼,他说的话,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能全信!他今天可以为了对抗高欢来向我‘表忠心’,明天就能为了更大的利益,毫不犹豫地把我打包卖给高欢,甚至可能还会在我的尸体上再踹两脚!我现在对他表露出任何一丝‘合作’的意向,都可能在未来某个时刻,成为他向高欢献媚邀功的‘投名状’!”
“绝对!绝对不能急!尤其是,绝对不能信任这种毫无底线、唯利是图的政治投机者!”
元修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向了更远的地方,他开始竭力在脑海中搜索,关于斛斯椿和高欢最终决裂的那些关键历史细节。
“历史上,他们俩是因为什么彻底撕破脸的?”
他拧着眉头,苦苦思索,“对了!好像是……是高欢出兵并州,去剿灭盘踞在那里的尔朱兆残余势力的时候……原先隶属于尔朱仲远麾下的那两个都督……叫什么来着?对!桥宁!还有张子期!就是这两个家伙!”
“他们俩带兵前来归降高欢,结果高欢根本没接受,反而二话不说,直接就把这两人给咔嚓了!”
“高欢杀他们的理由,冠冕堂皇,说是这两人当初曾经对旧主尔朱仲远发过重誓,要誓死效忠,结果转眼就背主投降,简直就是‘当世之吕布’,留之无用,反而败坏军纪士气,必须杀一儆百。”
“斛斯椿听说了这件事之后,当场就吓尿了!”
元修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带着残酷快意的笑容,“要论起‘当世吕布’,谁他妈的比得过他斛斯椿和贺拔胜这两个卖主求荣、反复横跳的祖宗?!
他生怕高欢将来清理内部、稳固权力之后,也用同样的理由把他和贺拔胜这两个‘前科累累’的降将给一锅端了!
这才彻底慌了神,变得疑神疑鬼,最终狗急跳墙,跑去找‘我’(原主元修),哭爹喊娘地撺掇着要先下手为强,密谋干掉高欢!”
想到这里,元修原本有些纷乱的思绪,瞬间变得豁然开朗,一片清明。
“时机!时机未到!现在还太早!太早了!”他斩钉截铁地对自己说,“我必须等!耐心地等下去!等到高欢亲手宰了桥宁、张子期那两个倒霉蛋,等到斛斯椿这条老狐狸真正感觉到自己的小命受到了实质性的威胁,变得惶惶不可终日、走投无路的时候……到那时,他再来找我,我才能提出自己想要的东西。”
“而且……”元修眼中闪过一丝深沉的警惕,“谁又能保证,今晚斛斯椿这番看似情真意切的表演,就不是高欢那个老阴逼在背后授意,对我进行的又一次试探和钓鱼呢?”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胸腔中充满了冰冷的决心,眼神变得更加坚定、锐利,也更加深邃难测。
“在这个人命如草芥、信任比黄金还稀缺的狗屎时代,每一步,都必须走得如履薄冰,如临深渊!一步也不能错!错一步,就是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夜色,更深了。
书房内,只剩下灯火在孤独地摇曳,将元修的身影,拉长,扭曲,投射在冰冷的墙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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