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惊险坠马

(谢谢书友“一夏吖”的打赏,感恩!)

“高欢软饭王!娄氏裙下郎!”

这毒箭般的口号,再次撕裂空气,狠狠扎进每个怀朔军士的心窝。

元泽身侧的一个传令兵,脸已涨成猪肝色,颈上青筋坟起,握旗的手剧烈颤抖。

这传令兵猛地扭头,声带哭腔与怒火:

“将军!下令吧!求您了!他们还在辱骂高王!弟兄们的气已经冲到顶了!再不冲,气就泄了!咱肯定追得上!武川那帮杂碎跑不了!”

字字泣血,饱含屈辱与渴望。

一时间周围很多士兵也被这传令兵的言语感染,都对元泽道:“将军,下令吧!”

元泽此刻被这恶毒咒骂反复撩拨,又闻亲兵泣血请战,胸中怒焰终于焚毁了最后一丝谨慎。

他面容因怒扭曲,双目如欲喷火,对着传令兵咆哮:“传——我——将——令!”

“前军乞伏浑!速速冲击!给我死死咬住武川前队,缠住他们!务必将其灭之!”声音嘶哑狂暴,透着决绝。

“得令!”那传令兵如蒙大赦,眼中狂喜,猛地转身,红旗在空中划出决绝的弧线!

“咚!咚咚!咚咚咚!”

鼓手早已按捺不住,几乎在令旗落下的瞬间,便以雷霆之力擂响战鼓!

鼓点急促狂野,如万马奔腾,瞬间点燃了整个怀朔步阵!

阵前,乞伏浑死盯令旗鼓点,见熟悉的号令传来,血液刹那沸腾!

他猛地将粗大木棍高举过顶,用尽平生之力怒吼:

“怀朔儿郎——随我冲锋——!!!”

“杀——!!!”

怒与辱憋到极限的怀朔步卒,发出震天咆哮!

长木槊同时挺直向前,密集槊锋寒光闪烁,汇成一道移动的钢铁荆棘!

下一刻,这“丛林”动了!

三百五步卒如开闸山洪,脚下尘土冲天,裹挟无匹狂怒,风一般朝着前方那看似散乱的武川骑兵席卷而去!

速度之快,把高台上的文武百官都吓了一跳!

“来了!”贺拔威眼神锐利,见步卒猛虎般扑来,嘴角勾起冷笑,沉声下令:

“全军听命——拨马回头,按军令行事!尉迟行、纥奚达布,动手!”

“明白!”

“明白!”

两人应声。

剩余武川骑士反应迅捷,几乎同时拨转马头,动作流畅划一,丝滑到极致,全无慌乱。

骑队如整块铁板,开始缓缓后移、加速。

高台上,高欢见武川骑兵这行云流水的后撤,与方才骂阵的“混乱”天差地别,心中猛地一沉:“不好……”

贺拔胜则眯眼细观自家骑兵整齐划一的控马,那份从容不迫,让他脸上终于浮现满意之色。

御座上的元修,嘴角笑意更深,端起酪浆轻呷,掩饰了心中按捺不住的快意。

独孤信一抹脑门子上的汗道:“可算上当了……”

元泽自然也看到武川骑兵这利落得反常的动作,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强烈的不祥瞬间笼罩。

这哪是撤退,分明是诱敌!

他内心挣扎一瞬,随即眼神决绝:

军令已下,此时喊停士气立崩,晚了!

就算是陷阱,也认了!

只要前军冲上去,缠住那该死的百五十骑主力,就赢了!

冲!必须缠住!

战场上,尉迟行与纥奚达布果然“不负所望”,控马动作显得格外笨拙。

马匹原地打转,就是跟不上大队。

贺拔威带着主力已拉开距离,唯他二人落在后面。

贺拔威还在队伍中大声喊:“都给我控制速度!一百步!记住将军说的一百步!别骑太快让这帮怀朔杂碎跟不上!”

就在尉迟行二人摇摇晃晃跑出约莫五十步时,几乎同时惊呼一声,极为逼真地、一左一右摔下马来!

“哎呦!”

“啊呀!”

两人在地上翻滚,狼狈不堪。

元泽见状,又内心鄙视刚才犹豫的自己,选择冲锋绝对是正确的,对着鼓手吼道:“加劲!让他们全速追击!”

高欢眯眼看着,心头疑虑再生:莫非……不是疑兵之计?

窦泰可不管,见武川骑兵有人落马,立刻扯嗓子助威:“快!他们乱了!追上就赢了!”

尉迟行和纥奚达布倒地瞬间,极其隐蔽地飞快后瞄——身后尘土滚滚,怀朔步卒长槊如林,正以令人心悸的速度逼近!

步卒双眼赤红,面目狰狞,不要命地冲杀过来!

两人立刻从地上一跃而起,也顾不上拍土,拔腿就朝场边边界线狂奔!

活像两个失马逃命的溃兵。

但他们毕竟刚“坠马”,起步怎比得上冲刺起来的步卒。

尉迟行离线近,跑得也快些,一个冲刺,率先越过白灰线。

纥奚达布就没这好运了。

他正是怀朔兵的眼中钉——那句“高欢吃软饭”便是他带头喊的!

乞伏浑早就盯死了这个喷粪的家伙!

眼见他坠马逃窜,乞伏浑眼中凶光一闪,木棍直指其背影,对身边几个跑得最快的亲兵吼道:

“看见那小子没?分五个人!追上去!给老子捅死他!其余人,跟我继续冲!”

“是!”五个高大怀朔壮汉立刻脱队,挺着长槊,嗷嗷叫着,直扑纥奚达布!

已越线的尉迟行回头一看,大惊,对着玩命狂奔的纥奚达布喊:“达布!快!追上来了!!”

纥奚达布此刻真是拼了命在跑,肺都快炸了!

眼看边界线仅一步之遥!

感觉身后一阵阴风袭来!

一名最快的怀朔步卒已追至近前,怒吼一声,长木槊毫不留情,照着纥奚达布后腰狠狠捅去!

“噗!”一声闷响!

幸好纥奚达布正前冲,卸去大半力道,但剧痛与巨大推力仍让他失去平衡。

“哎呀!”纥奚达布惨叫,如断线风筝般,一个“狗啃屎”向前扑倒!

身体,正好压住了那道白线!

满嘴泥草,纥奚达布疼得龇牙咧嘴,挣扎欲起。

忽觉身后阴风又来!

那捅倒他的步卒又挺起木槊,竟是朝着他趴地的下阴要害,准备再来一记“断子绝孙槊”!

纥奚达布心中一凉:完了!

正绝望闭眼,忽觉眼前一黑,一股大力传来,有人抓住他胳膊猛地后拽!

睁眼一看,竟是尉迟行不知何时冲回线边,正死命将他往安全区拖!

几乎同时,“噗嗤”!

那步卒的木槊狠狠捅在纥奚达布刚才趴的位置,捅出个小坑!

捅空了!

“狗日的!还想跑!”那步卒更怒,挺槊还想越线追击。

“住手!!”

“放肆!!”

旁侧密切关注的三个执礼官反应极快,手持短杖冲上,厉声拦住:

“住手!此人已越线,视为‘阵亡’!尔等胆敢无视军规?!想军法从事吗?!”

那步卒眼红如血,停着木槊扒拉着执礼官,嘴里骂着:“他妈的!他还没死透……”

更多执礼官赶到,七八人组成人墙,死死挡住这怒不可遏的步卒。

不一会另外四个步卒也跑了过来。

那四人也累得像狗,指着线外的纥奚达布破口大骂:

“狗东西!刚才不嘴硬吗?!”

“有本事进来打!跑算什么本事!”

“孬种!”

线外,纥奚达布惊魂甫定,在尉迟行搀扶下晃晃悠悠站起。

摸了摸剧痛的后腰,看着线内气急败坏却无法过来的怀朔兵,死里逃生的庆幸与报复的快感交织。

他喘匀了气,脸上露出欠揍的笑容,故意大声道:

“哈哈哈!气不气?爷爷我出来了!你就是没捅着!有本事过来啊!”

顿了顿,见那几人脸都绿了,更得意,伸手指指远处激战的主战场,提高了声音:

“我说你们几个怀朔杂碎,还有空跟我对骂?睁大狗眼看看!你们那三百五步卒,马上就要被我们武川骑兵遛狗一样溜死了!哈哈哈!”

听到这话,那几个怀朔步卒一愣,下意识止住辱骂,猛地转头,望向前方主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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