绪论
大晟府是宋徽宗朝用来建构“一代之乐”与管理日常用乐的机构。按大晟之“晟”含有火德炽盛之义。《订讹杂录》:“晟音盛,明也,炽也。……宋朝乐名曰《大晟》。”[1]《大晟乐书》:“大乐之名则曰《大晟》。日王于午,火明于南,乘火德之运,当丰大之时,恢扩规模,增光前烈,明盛之业,永观厥成。乐名《大晟》,不亦宜乎?”[2]宋以“火德”兴,而蔡京又倡“丰亨豫大”之说,故以“大晟”名乐。除“乘火德之运”外,还含有“恢扩规模,增光前烈,明盛之业,永观厥成”的意思,故“大晟”本身亦有集大成之意。
大晟乐的制作,是有感于大乐之制“讹缪残阙”、“太常乐器弊坏”以及“声韵淆杂”(《宋史·乐志三》)而发的。所谓大乐之制“讹缪残阙”,是指黍律“失之太高”及大乐阙徵、角二调而言。因“徵声”五行属火,宋以“火德”兴,故“徵声”不可缺,而北宋多次制乐都未及补“徵声”,此为“残阙”之义。又北宋多次制乐均以“黍律”为准,或下王朴乐三律,或下二律,或下一律,互相非议,无有一定,此为“讹缪”之义。所谓“太常乐器弊坏”,是指北宋虽多次改乐而乐器“竟复旧制”(《宋史·乐志一》)及“遂择诸家可用者”(《宋朝事实》卷一四)而言。所谓“声韵淆杂”,则指新旧乐并用及天下州县、钧容直、教坊各自用律的情况而言。于是,承北宋历次改作之遗业,秉徽宗“功成作乐”之侈心,扬蔡京“丰亨豫大”之时论,改制大乐成为时代共识,“一代之乐”由此应运而生。但在实际上,大晟乐制作乃承北宋历次音乐改作之遗业。北宋大乐六次改作到徽宗朝方告一段落,大晟乐实质仍是因袭北宋历次音乐改作的成果而略事修饰,不过是假借“帝指”而塞群儒之口而已(《宋史·乐志一》)。《宋史·乐志三》指出魏汉津“指律”有阮逸参与讨论,并吸收过范镇乐的所长[3]。尽管“魏汉津乐”剽窃范镇之说并不可信,但是,后来经过刘昺、刘诜、彭几等人加以增改的大晟乐,确实是北宋乐议集大成形态的产物,这是毋庸置疑的。
大晟府自置局议乐伊始再到置府建官及制器、修制大乐,其间经历了众多辩议、论难及党争纷扰,有着复杂的政治背景。大晟府的设置实与蔡京主政密切相关,亦随蔡京任废而兴替。考察大晟府机构演变及制乐的前后纷更,无不与蔡京一伙的政治阴谋有着深层关系。史传中诸种扑朔迷离、前后矛盾的记载,都与蔡京一伙装神弄鬼甚至捏造事实有关。后世撰史者多不加辨别,遂以刘昺《大晟乐书》及蔡絛《国史后补》为依据,乃为其愚弄而不明就里。加上南宋以后对“魏汉津乐”的误解滋深,对大晟府史实的认识愈有以讹传讹之势。衍及其职官设置、任免情况、乐制、乐章与词曲等相关问题,亦颇多误解。因此,对大晟府沿革、机构职能、工作性质、职官任替、制乐过程、推广情况、乐书编撰、曲谱流传和词派活动、词人生平、乐词创作、影响及相关史实作全面、深入的考述,就显得十分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