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虺乃作诰

1.《尚书注疏》卷七《商书》

(汉)孔氏传,(唐)陆德明音义,(唐)孔颖达疏

仲虺乃作诰。

传,陈义诰汤,可无惭。

2.《书传》卷七《商书》

(宋)苏轼撰

仲虺乃作诰,曰,呜呼!唯天生民有欲,无主乃乱。唯天生聪明时乂。有夏昏德,民坠涂炭。天乃锡王勇智。

凡圣人之德,仁义,孝弟,忠信,礼乐之类,皆可以学。至唯勇也,智也,必天予而后能,非天予而欲以学求之,则智、勇皆凶德也。汉高祖识三杰于众人之中,知周勃、陈平于一世之后,此天所予智也。光武平生畏怯,见大敌勇,此天所予勇也,岂可学哉。若汉武帝、唐德宗之流,则古之学勇智者也,足以敝其国,残其民而已矣。故天不予是德,则君子不敢言智勇。短于智勇,而厚于仁不害其为令德之主也。周公亦曰,“今,天其命哲,命吉凶,命历年”。哲者,知人之谓也。知人与不知人,乃与吉凶历年同出于天命。盖教成王不强,其所无也。

3.《尚书全解》卷十四《商书》

(宋)林之奇撰

(归善斋按,见“成汤放桀于南巢”)

4.《尚书讲义》卷七《商书》

(宋)史浩撰

仲虺乃作诰,曰,呜呼!唯天生民有欲,无主乃乱。唯天生聪明时乂。有夏昏德,民坠涂炭。天乃锡王勇智,表正万邦,缵禹旧服。兹率厥典,奉若天命。夏王有罪,矫诬上天,以布命于下。帝用不臧,式商受命,用爽厥师。简贤附势,实繁有徒。肇我邦于有夏。若苗之有莠,若粟之有秕。小大战战,罔不惧于非辜。矧予之德,言足听闻。

凡人之心,忧愧不已,志屈气沮,于有为之功,必将怠惰而不振。仲虺惧焉,乃为此书,以开广其心,使之不疑其已行,而勉励其未至。伊尹之功所以能成始而成终者,仲虺之力也。夫民生□□,嚚不辨理,懵不知事。至于渴饮而饥食,好安而恶危,乃不谋而同,出于天性。天故为之生圣人,出乎其类,拔乎其萃,使就而听命焉。苟无君德,何以保民,故《泰誓》亦曰“亶聪明,作元后,元后作民父母”,此“唯天生聪明时乂”之意也。桀之昏德,不聪不明也,民亦何辜,其坠于涂炭,天实悯焉,是以不得不生汤以救之。勇者,见义必为;智者,沈几先物,故能趋时赴功,无畏慑懦怯之气,有果断英武之为。迹夫优柔不断失机会而败大事者观之,则知汤之有为,是天锡也,其表正万邦,继禹弼成之地,与禹虽相望于数百岁。若亲相授受,亦理之必然者。典,常也。民心虽无常,理之所在,率是而不违,此应人也。天命虽难忱,理之所在,奉若而不逆,此顺天也。夏王之罪,罪在矫诬。不顺其道而逆之,谓之矫;不畏其威而欺之,谓之诬。以此布命,仰有愧于天,非顺天也;俯有怍于人,非应人也。兹上帝所以不善其为,改命而授商也。汤何歉乎哉?夫“一人有庆,兆民赖之”,爽者,背也。师者,众也。彼夏王既背违其众,民将颠倒纷糅,莫之适从。馋谄面谀之人进,则简贤而附势者,不可胜数众邪;群枉之门开,则恶直丑正之风炽。吾止有国以事夏,尚若苗之莠,粟之秕,皆欲芟夷播弃之。矧吾君之德,世所称誉,罔不听闻,则其不容于世益甚矣。汤之君臣,寄命漏刻非辜之惧,民孰不怀而汤,则顺受之而已。仲虺非不知汤为此举,出于不得已,而必为勇智之说以诱之,所以开广其心,使之不疑其已行,而勉励其未至也。

5.《尚书详解》卷十《商书·仲虺之诰》

(宋)夏僎撰

仲虺乃作诰,曰,呜呼!唯天生民有欲,无主乃乱。唯天生聪明时乂。有夏昏德,民坠涂炭。天乃锡王勇智,表正万邦,缵禹旧服。兹率厥典,奉若天命。

汤王既言放桀,恐后世以我为口实,故仲虺于是作诰,以开释于汤,谓昏德如桀,天既弃之,我不得不伐。勇智如汤,天既命之,我不得不顺天命,故必有如是之勇智,又有如是之昏德,则可以为成汤之所为。不然则否,又何忧后世为口实哉?此仲虺作诰之大意也。

呜呼,叹辞也。叹而后言,美其事也。仲虺谓,天之生民,各有喜怒哀乐爱恶之欲,有欲则皆欲足其欲,苟无主以治之,则人人务足其欲,而争端生焉。争而不已,必至于乱。故天于是特生聪明之君,其耳目之闻见,足以周知四方之情伪,故足以乂其乱也。是天生民而立之君者,盖以其聪明足以正乱而已。今夏桀乃昏德如此,则非聪明矣。无聪明之德,则必虐用其民,故民之危险,若陷泥坠火,无有救之者。桀之暴虐如此,则失其为君之道也甚矣。桀既失其为君之道,故天于是思民之不可无主,恐至于乱,乃锡汤以勇,使之足以有断;锡汤以智,使之足以有谋。即上所谓“天生聪明时乂”是也。唯天知桀之不君,民不可以无主,故锡汤以勇智者,盖将使之揭表仪,以正万邦而已。此又所以发明上文所谓“唯天生民有欲,无主乃乱”之义也。盖桀既不君,万国化之,皆为邪僻,无有一人能岀于正者,故天命汤以表正之也。然天所以命汤表正者,岂欲汤外立其道以正之也哉,不过欲缵禹旧服而已。服,事也,法度也。盖禹之维持天下,其法度典章,曲尽其美。唯桀不君,一切坏之。万邦化之,皆不归于正。今,天之意,但欲汤缵禹之旧法而已。此正仲虺告汤,谓天所以命汤表正天下之意也。天之命汤,既岀于此,则汤今日伐桀之事,乃所以率循大禹旧典,奉顺天命而已,何足惭哉?故曰“兹率厥典,奉若天命”。此盖仲虺先陈其总意也,其下则又申言其详焉。

6.《增修东莱书说》卷七《商书·仲虺之诰第二》

(宋)吕祖谦撰,(宋)石澜增修

(归善斋按,见“汤归自夏”)

7.《尚书说》卷三《商书·仲虺之诰》

(宋)黄度撰

仲虺乃作诰,曰,呜呼!唯天生民有欲,无主乃乱。唯天生聪明时乂。有夏昏德,民坠涂炭。天乃锡王勇智,表正万邦,缵禹旧服,兹率厥典,奉若天命。

民皆有欲,无主则各求遂而乱矣。聪明,君德也。人无欲,则志定气清,而耳目聪明。桀聪明,非必不若人也,纵欲而昏昏,故不能听德视远,岂唯不能乂民,反涂炭之。人主天下之表也,表正则影从。君不作德而纵欲以竞,其民岂得不乱。汤勇足以断天下之大事;智足以察天下之大变,天所锡也。禹弼成五服,使万邦唯正之供,皆有典常,与天命流行。天使汤“表正万邦,缵禹旧服”。汤、禹是率其旧典,以奉顺天命,是则桀为弗克若天矣。

8.《絜斋家塾书钞》卷五《商书·仲虺之诰》

(宋)袁燮撰

(归善斋按,原缺)

9.《书经集传》卷三《商书·仲虺之诰》

(宋)蔡沈撰

仲虺乃作诰,曰,呜呼!唯天生民有欲,无主乃乱。唯天生聪明时乂。有夏昏德,民坠涂炭。天乃锡王勇智,表正万邦,缵禹旧服。兹率厥典,奉若天命。

仲虺恐汤忧愧不已,乃作诰以解释其意,叹息言,民生有耳目口鼻爱恶之欲,无主则争且乱矣。天生聪明,所以为之主,而治其争乱者也。坠,陷也。涂,泥;炭,火也。桀为民主,而反行昏乱,陷民于涂炭,既失其所以为主矣。然民不可以无主也,故天锡汤以勇智之德。勇,足以有为;智,足以有谋。非勇智,则不能成天下之大业也。表正者,表正于此,而影直于彼也。天锡汤以勇智者,所以使其表正万邦,而继禹旧所服行也。此但率循其典常,以奉顺乎天而已。天者,典常之理所自出;而典常者,禹之所服行者也。汤革夏而缵旧服;武革商而政由旧,孔子所谓百世可知者,正以是也。林氏曰,齐宣王问孟子曰“汤放桀,武王伐纣,有诸”,孟子曰“贼仁者,谓之贼;贼义者,谓之残。残贼之人,谓之一夫。闻诛一夫纣矣,未闻弑君也”。夫立之君者,惧民之残贼,而无以主之为之主,而自残贼焉。则君之实丧矣,非一夫而何。孟子之言,则仲虺之意也。

10.《尚书精义》卷十五《商书·仲虺之诰》

(宋)黄伦撰

仲虺乃作诰,曰,呜呼!唯天生民有欲,无主乃乱,唯天生聪明时乂。

无垢曰,仲虺可谓有高天下之见矣。其论民与人主,何警绝也,非其见在天下之上,其能判别如此哉。想见其人沉静阅世,知治乱之本原,置之人主左右,必能防微杜渐,陈善闭邪,真宰相之识也。何以言之?其论民曰“唯天生民有欲”;其论人主曰“唯天生聪明时乂”。夫民与人主,所禀不同,岂偶然也,皆天赋也。天赋多欲,乃下民之资;天赋聪明乃人主之资,不可强也。多欲者治于人,无人为之防闲,则放僻邪侈,无不为己,此所以赖于人主也。聪明者治人,非人之所治也。盖多欲则昏塞,无欲则聪明。唯天予之聪明,非人为之聪明也。其所听皆知其心之所存,其所见皆知其兆之所起。盖彼自多欲中来,吾自无欲中优游以阅之,则夫清浊、邪正,君子、小人之情状,其何所逃哉?谨于未萌,防于未兆,进君子而退小人,天下自然定矣。盖天既生有欲之民,亦必生聪明之主,此理之自然也。桀多欲如此,乃下民之资也,而置之民上,不亡何待乎?

陈氏曰,聪明本于性之自然,不假于人力。勇智发于机之自然。自然者,定之则清,养之则明。乃假于人力,然不若天生之,为绝人甚远也。卒然非人力所能致,虽勉强为之,则其中馁然,而方寸乱矣。

张氏曰,人生不能无欲,欲而无度量分界则争,争则乱,乱而无主以治,则攘夺簒弑,无所不至。又曰,听之所闻者,不过迩言;视之所见者,不过近事。如此则为人所乂者也,乌能乂人哉。然则,乂民之乱,非聪明之主其可乎?

11.《尚书详解》卷十一《商书·仲虺之诰》

(宋)陈经撰

仲虺乃作诰,曰,呜呼!唯天生民有欲,无主乃乱。唯天生聪明时乂。有夏昏德,民坠涂炭。天乃锡王勇智,表正万邦,缵禹旧服。兹率厥典,奉若天命。夏王有罪,矫诬上天,以布命于下。帝用不臧,式商受命,用爽厥师。

乃者,继上文之辞也。“曰,呜呼!唯天生民有欲,无主乃乱。唯天生聪明时乂”,此三句自其本而言之,与武王誓师之言曰“唯人万物之灵,亶聪明作元后,元后作民父母”相类,特其意不同。武王以民之至善,在所爱;仲虺以民之有欲,在所治。生民之初,有喜怒哀乐,感物而动,见利而嗜,此有欲也。既有欲,则不能无争。既有争,则不能不就其贤有德,能断曲直,而取平焉。故天于是而生聪明之君,出而治之。德不足以异乎天下,则不能以制服天下。此聪明之所以异乎有欲也。有夏昏德,乃下民多欲之资也,以其昏昏,安能使人昭昭哉?宜乎使人陷于泥涂炭火之中,而无有开明之者。“天乃锡王勇智”,岂非“天生聪明以时乂”乎?勇足以有行,智足以有知,皆天下之达德也。勇智,即聪明也。以其资禀过人,出于自然而然,非有伪而为之者,此天锡也。有此德,故能表正万邦,式于九围是也。“缵禹旧服”,足以绍禹之五服也。汤去禹之世虽远,然帝王之心异世而同符,故缵禹者,不在桀,而在汤也。“兹率厥典,奉若天命”,盖常行之理,即天命也。循其常行,而不为越常非理之事,则奉顺乎天者,何以过是。“夏王有罪”,既得罪于天矣,且又“矫诬上天”,诈称天命,以欺诬下民,而布行其令。帝用此遂不善于桀,用商家以受命,使天下之师众,因汤而有所爽明,向之昧昧者,复觉矣。然则汤之受命也,天实为之,桀不得不废,汤不可不与,又奚惭之有?

12.《融堂书解》卷五《商书·仲虺之诰》

(宋)钱时撰

仲虺乃作诰,曰,呜呼!唯天生民有欲,无主乃乱。唯天生聪明时乂。有夏昏德,民坠涂炭。天乃锡王勇智,表正万邦,缵禹旧服。兹率厥典,奉若天命。

此仲虺作诰第一节也。禹数苗罪,只是个昏迷;仲虺数桀罪,亦只是个昏德。自古圣人所以兢兢业业,不敢少懈者,无他,恐少懈即昏耳。吁,可畏哉!唯其昏,是以民罹凶虐。勇智,即聪明也。聪无不闻;明无不见。灵明无体,妙用无方,以其自刚健而不屈,谓之勇,勇非血气也。以其自睿,照而不惑,谓之智,智非思虑也。

13.《尚书要义》

(宋)魏了翁撰

(归善斋按,原缺)

14.《书集传或问》卷上《仲虺之诰》

(宋)陈大猷撰

(归善斋按,未解)

15.《尚书详解》卷四《商书·仲虺之诰第二》

(宋)胡士行撰

(归善斋按,见“汤归自夏”)

16.《书纂言》

(元)吴澄撰

(归善斋按,无此篇)

17.《书集传纂疏》卷三《朱子订定蔡氏集传·商书·仲虺之诰》

(元)陈栎撰

仲虺乃作诰,曰,呜呼!唯天生民有欲,无主乃乱。唯天生聪明时乂。有夏昏德,民坠涂炭。天乃锡王勇智,表正万邦,缵禹旧服。兹率厥典,奉若天命。

仲虺恐汤忧愧不已,乃作诰以解释其意,叹息言,民生有耳目口鼻爱恶之欲,无主则争且乱矣。天生聪明,所以为之主而治其争乱者也。坠,陷也。涂,泥;炭,火也。桀为民主,而反行昏乱,陷民于涂炭,既失其所以为主矣。然民不可以无主也,故天锡汤以勇智之德。勇足以有为,智足以有谋。非勇智,则不能成天下之大业也。表正者,表正于此,而影直于彼也。天锡汤以勇智者,所以使其表正万邦,而继禹旧所服行也。此但率循其典常,以奉顺乎天而已。天者,典常之理所自出。而典常者,禹之所服行者也。汤革夏,而缵旧服;武革商,而政由旧,孔子所谓百世可知者,正以是也。林氏曰,齐宣王问孟子曰“汤放桀,武王伐纣,有诸”,孟子曰“贼仁者,谓之贼;贼义者,谓之残。残贼之人,谓之一夫。闻诛一夫纣矣,未闻弑君也”。夫立之君者,惧民之残贼,而无以主之为之主,而自残贼焉。则君之实丧矣,非一夫而何?孟子之言,则仲虺之意也。

纂疏:

王氏曰,经言智仁勇,或言仁智勇,未见先勇者。盖成大功定大业,必以智勇。智之所以行者,勇也,故先勇后智。

吕氏曰,以汤勇智如此,唯循常行之理而已。

真氏曰,汤之伐桀,自谓不幸而处变,故有惭德。仲虺解之曰,此特循常道以顺天命而已,盖变而不失其正,即所谓常也。

陈氏传良曰,非但释汤之惭,亦进德戒满之书。

愚谓,凡汤之表正缵率,乃所以奉若天命也,何惭之有?此以天之生汤者释之,以见汤之顺乎天也。禹有典,则贻子孙,“缵禹旧服”,即云“兹率厥典”,典指为禹之典章亦通。孔氏云,循其典,法祖宗之服行典章,不肖之子孙失坠之,而异伐之。圣贤兴复之,往往而然。

18.《读书丛说》卷五《仲虺之诰》

(元)许谦撰

(归善斋按,未解)

19.《书传辑录纂注》卷三《商书·仲虺之诰》

(元)董鼎撰

仲虺乃作诰,曰,呜呼!唯天生民有欲,无主乃乱。唯天生聪明时乂。有夏昏德,民坠涂炭。天乃锡王勇智,表正万邦,缵禹旧服。兹率厥典。奉若天命。

仲虺恐汤忧愧不已,乃作诰以解释其意,叹息言,民生有耳目口鼻爱恶之欲,无主则争且乱矣。天生聪明,所以为之主而治其争乱者也。坠,陷也。涂,泥;炭,火也。桀为民主而反行昏乱,陷民于涂炭,既失其所以为主矣。然民不可以无主也,故天锡汤以勇智之德。勇足以有为,智足以有谋。非勇智,则不能成天下之大业也。表正者,表正于此,而影直于彼也。天锡汤以勇智者,所以使其表正万邦,而继禹旧所服行也。此但率循其典常,以奉顺乎天而已。天者典常之理所自出,而典常者,禹之所服行者也。汤革夏,而缵旧服;武革商,而政由旧。孔子所谓百世可知者,正以是也。林氏曰,齐宣王问孟子曰“汤放桀,武王伐纣,有诸”,孟子曰“贼仁者,谓之贼;贼义者,谓之残。残贼之人,谓之一夫。闻诛一夫纣矣,未闻弑君也”。夫立之君者,惧民之残贼,而无以主之为之主,而自残贼焉。则君之实丧矣,非一夫而何?孟子之言,则仲虺之意也。

纂注:

陈氏傅良曰,仲虺作诰,非但释汤之惭,亦进德戒满之书也。

新安陈氏曰,凡汤之表正缵率,乃所以奉若天命也,何惭之有?此以天之生汤者释之,以见汤之顺乎天也。

吕氏曰,以汤勇智如此,唯循常行之理而已。

真氏曰,汤之伐桀,自谓不幸而处变,故有惭德,以为不独愧于人,亦愧于天。仲虺解之曰,此特循其常道以顺天命而已。盖变而不失其正,即所谓常也。

20.《尚书句解》卷四《商书·仲虺之诰第二》

(元)朱祖义撰

仲虺乃作诰曰(仲虺乃作诰,以开释汤曰)。

21.《尚书日记》卷七《商书·仲虺之诰》

(明)王樵撰

“仲虺乃作诰曰”至“奉若天命”。

仲虺作诰,一以释汤之惭,一以晓其臣民众庶。“聪明”以圣德言,不囿于形气之私,不为物欲所蔽,是为天生聪明,不可徒以生质言。“时乂”者,使为民主,使天下有所取正,而息其争乱也,重表率意。“有夏昏德”二句,见失其所以为民主之意。天为民求主,于是“乃锡王勇智”。独言“勇智”者,勇足以有为,一毫私意牵制他不得;智足以有谋,一毫私意昏蔽他不得。此重圣德上说,正所谓“天生聪明”也。“表正万邦,缵禹旧服”,所谓“时乂也”重天意上说。“兹率厥典”二句则言所以缵旧服,答天意者,宜如此也。

何谓天者,典常之所自出,五典,天叙也;五礼,天秩也;五服以章有德,天命也;五刑以加有罪,天讨也。何谓典常者,禹之旧所服行,尧授舜,舜授禹,不过此四事而已。万古君天下者,亦只有此四事而已。

“兹”字要分晓,盖上言天意如此,故此言,王于兹唯率循其常道,以奉顺乎天命,乃所以承天意。不然,则岂天所以“锡王勇智”之意哉。蔡传篇末总意提得甚分晓,曰,先言天立君之意,指“唯天生民有欲”以下。天之命汤,指“锡王勇智”。“缵禹旧服”不可辞,指“兹率厥典,奉若天命”。既承天意,率厥典,则一人横行于天下,自不得不讨。虽不指放伐,而放伐在其中矣。先儒径指伐桀言,则不可。

许氏曰,人之所不能为者,汤能为之,是其勇;人之所不能知者,汤能知之,是其智。

表正,表标也,立标于此人,所取正也。

《书》有大义,不过一言,曰天立君之意是也。尧舜之所以禅让,汤武之所以放伐,以此而已。仲虺曰,“唯天生民有欲,无主乃乱。唯天生聪明时乂”;汤曰“唯皇上帝降衷于下民,若有恒性,克绥厥猷唯后”;又曰“万方有罪,在予一人”;武王曰,“唯天地、万物、父母,唯人万物之灵,亶聪明作元后,元后作民父母”;又曰,“天佑下民,作之君,作之师。唯其克相上帝,宠绥四方”,天立君之意与君之职,概可见矣。尧舜知子不堪,即以天下与舜;禹自常人视之,则以圣人舍其子,而以天下与人不私其子也,不知圣人之心所睹者,天立君之意而已。荐贤自代,苟代者少不如己,是己负天下也。而尧得舜,舜得禹,故孟子特从而表之,以为二圣人者,乃为天下得人者也。既赞其仁,又赞其难,信乎其难也。论而至此,则不以天下私其子,又奚足为尧舜道哉。禹之子可继,则又不必固于为让,无非顺天而已。迨于桀、纣,民坠涂炭,则汤、武又不得不身任其责,救民于水火之中。故曰“予畏上帝,不敢不正”;“予弗顺天,厥罪唯钧”,亦唯有睹于天立君之意而已。故孔子曰“汤武革命,顺乎天而应乎人”。此二事,乃万世之大义,非尧、舜、汤、武不能为,非孔子、孟子不能赞也。

孔明《出师表》忠肝义胆,可与《伊训》《说命》相表里。但向上一节,似犹未及天立君之意是也,此开天辟地以来一个大头脑。唐虞三代君臣,只干当得这一句。孔明所执之大义,只到恢复汉室便了。在汉家臣子固此,是大义在天下,则非一家之器,使汉德已厌,人心已去,天命已改,虽孔明其如之何?当时只合自已为天吏,直接担当了天下第一等事,救民水火之中,以致仁伐不仁,以致正讨不正,则无敌于天下。当是时,汉室陵夷,生灵涂炭,豪杰并起。昭烈以汉室之胄,举汤武之师,所谓名正言顺而事必成者,凡窃据汉地者,皆可声罪。致讨刘表之荆州,刘焉之益州,正可明白以义取之,不必费许多委曲,又何藉于孙权,结与为援,以荆州见借,而复见夺哉?

汉高帝、唐太宗,都见不得此一著。为义帝发丧,讨得这个题目,只是捉得着了项藉死款。使项藉不杀义帝,却将甚事来做题目,自家若当得个天吏,起噼头,只合救民于水火之中。新城三老董公,所谓名其为贼敌乃可服者,犹落第二义云。

22.《日讲书经解义》卷四《商书·仲虺之诰》

(清)库勒纳等撰

仲虺乃作诰,曰,呜呼!唯天生民有欲,无主乃乱。唯天生聪明时乂。有夏昏德,民坠涂炭。天乃锡王勇智,表正万邦,缵禹旧服。兹率厥典,奉若天命。

此一节书,是仲虺作诰以释成汤之惭,而先推本于天立君之意也。涂,泥;炭,火也。缵,继也。仲虺因成汤以伐夏为惭,乃作诰以解之,叹息而言曰,天为民而立君,非徒虚拥尊位也。唯天生斯民,有形体,即有嗜欲,使无主以治之,各逞其欲而相争,乃至于乱。唯天不忍其乱,每于生民中,特生一资禀聪明,不蔽于欲之圣人,立为斯民主,敷教行政,以治民之欲,而息其争乱焉。夏桀为民主,反行昏德,暴虐其民,陷民于涂泥炭火。既失其所以为主矣。天念斯民之无主,乃笃生我商王,锡之以勇足有为,智足决几之德,使之表正万邦之民,而继大禹旧所服行之常道,以尽乂民之责,此天意也。今亦但率循其常道,以奉顺天命而已,何惭之有。盖典常之理,出于天,大禹所服行,古今帝王所率由,无非共此常理。夏之子孙不能缵,成汤缵之。故不言革命,而言“奉若”,此可见天命无私。仲虺非专为释惭,亦正告以人主责任重大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