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身死国灭
- 当刘备重生南宋绍兴三十一年
- 羔级攻城狮
- 3216字
- 2025-06-04 08:55:48
自赵构向金国乞和以来,岳飞含冤而死,韩世忠、刘锜等名将相继被罢黜兵权,唯有川陕一地,因天高皇帝远,再加之吴璘素来恭顺谦和,赵构才未对其下手,仍让他执掌西线兵权。
因此吴璘虽与刘锜一样身染沉疴,常年卧病在榻,却依然能号令西线诸将。
每每军议,将领们必躬身立于病榻之前,聆听这位老帅的教诲,他嗓音虽弱,却字字千钧,令三军肃然。
躺在病榻上的吴璘,时常会想起二十年前那场剡家湾大捷,当年他乘胜追击,将金军残部围困于腊家城中。
眼看破城在即,全歼金军指日可待,却突然接到赵构的金牌急令,被迫解围班师,那一刻,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城池,虎目含泪,却不得不鸣金收兵。
更令人愤懑的是,赵构随后便与金国签订绍兴和议,竟将兄长吴玠血战保住的和尚原,以及他亲手收复的秦州等地,尽数割让给金国,这些用西军将士鲜血换来的土地,就这样被轻易抛弃!
二十年来,吴璘始终未曾懈怠,他拖着病体,日复一日的操练兵马,将川蜀宋军打造成大宋最精锐的军队。
每当旧伤发作,疼痛难忍时,吴璘便命人取来地图,凝视着那些失去的城池,他坚信金人必会再度毁约南下。
到那时,他定要亲自领军北伐,将这片浸透着宋军鲜血的疆土一寸一寸夺回来!这个信念支撑着他度过了一个又一个病痛缠身的日夜。
完颜亮南下之时,赵构在诏书中对吴璘寄予厚望,将其比作东汉开国名将冯异,殷切期盼这位老将能如当年冯异平定关中一般,为大宋收复故土。
字里行间,尽是帝王对这位硕果仅存的老将的倚重之情。
吴璘果然不负众望,在他的运筹帷幄之下,川蜀宋军如猛虎出柙,一路势如破竹,硬生生将金兵的南征打成了宋军的北伐大业。
捷报如雪片般飞向临安,九月十九日,宋军以火攻奇袭,一举收复秦州,二十六日血战十五场,夺回方山原,二十七日收复洮州,三十日收复陇州,十月二十日收复商州。
至此,绍兴和议中西线所有被割让的土地,已经全部被吴璘率军收回。
然而就在西线节节胜利之际,吴璘的病情却突然加重,不得不暂时退回兴州养病。
然而仅仅过了五日,病情稍有好转,吴璘便不顾医者劝阻,强撑病体,命人用肩舆抬着重返前线。
当将士们看到那顶熟悉的轿舆出现在阵前时,三军振奋,士气如虹,消息如野火般传遍军营。
十一月一日,在吴璘的指挥下,宋军再传捷报,成功收复虢州。
川蜀宋军势如破竹,不仅有望收复关中,商州方向的宋军更是兵锋直指西京洛阳。
若此时荆襄、两淮的宋军能够击败当面金兵,挥师北上,则还于旧都指日可待!
然而现实却令人扼腕,荆襄宋军仅能勉强自保,两淮战场更是一溃千里,金军铁骑所向披靡,宋军节节败退,幸亏虞允文在采石矶力挽狂澜,大败完颜亮主力,这才堪堪止住了金军南下的势头。
眼见完颜亮抵达瓜州,虞允文一面命工匠日夜赶造战船,一面加强江防部署,命士兵踏着车船在江上往返巡逻,以壮宋军声威。
江北岸的金军将士看得真切,宋军车船绕着金山疾驰,前后转了三圈,回转时轻巧如燕,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金兵面面相觑,不少人窃窃私语:“南朝有此等利器,我军如何渡江?”
完颜亮见状,强作镇定的高声不屑道:“不过是些纸船罢了!”
经过前两次渡江作战的惨败,完颜亮心中比任何人都清楚宋军水师的可怕,在缺乏足够战船的情况下,强渡长江无异于自取灭亡。
然而他仍固执的驻停在江岸,迟迟不肯北撤,只因将最后的希望全部寄托在苏保衡率领的海军身上。
只要海军能在钱塘登陆成功,牵制宋军回援,他的主力大军就能再次挥师南下,扭转战局。
可命运弄人,就在完颜亮刚刚抵达瓜州之际,等待他的不是期盼已久的水师捷报,而是两封晴天霹雳般的战败文书。
西路军全线溃败,水师更是全军覆没,这两个噩耗如同两记重锤,将完颜亮最后的希望砸得粉碎。
完颜亮喉头一甜,一口鲜血险些喷出,他面目狰狞地擦去嘴角血丝,所有的帝王威仪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暴怒之下,他下令所有将领即刻聚集御帐。
金帐内,完颜亮双目赤红,野兽般咆哮道:“传朕旨意!淮河上所有运粮船悉数调往长江!三日之内,全军必须渡江!若渡江不成,随军大臣尽数处斩!”
更残酷的连坐令随即颁布:“士卒逃亡,斩其蒲里衍!蒲里衍逃亡,斩其谋克!谋克逃亡,斩其猛安!猛安逃亡,斩其总管!”
字字如刀,将金军上下逼入绝境,走出御帐,诸将个个面如土色,冷汗已经浸透了战袍。
他们深知已陷入绝境,渡江必遭宋军水师截杀,不渡江则要被完颜亮处斩。
既然横竖都是死路一条,不如铤而走险,拼死一搏!
当夜,完颜元宜帐中烛火通明,其心腹猛安唐括乌野压低声音道:“都统,如今前有长江天险,后有淮水阻隔,若再迟疑,我等都要被宋军抓获,成为阶下囚。”
他环顾四周,凑近低语:“近日传闻新天子已在辽阳即位,不如我们共举大事,然后领全军回北方。”说着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完颜元宜是契丹人,本姓耶律,颇受完颜亮信任,前几日刚被任命为浙西道都统制。
他眉头紧锁,仔细盘算着,长江上有宋军水师虎视眈眈,南岸已聚集数万宋军,而完颜亮的御营亲军不过万余人。
思虑再三,完颜元宜拍案而起,连夜召集儿子王祥及亲信将领密谋,约定次日清晨趁御前侍卫换岗时动手。
为保万全,完颜元宜又秘密联络交好的武胜军都总管徒单守素,二人派心腹在军中散布谣言:“圣上有旨,命全军明日弃马登船,强渡长江。”
这消息如同野火般在军营蔓延,本就士气低迷的金军顿时人心惶惶,不少士卒暗中收拾行装,准备趁乱逃命。
夜色如墨,江风呜咽,完颜元宜站在营帐外,望着不远处完颜亮御帐的灯火,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明日朝阳升起之时,不是他完颜元宜人头落地,就是这大金江山要变天。
十一月二十七日凌晨,朔风呼啸,江雾弥漫,完颜元宜与徒单守素率领亲兵悄然逼近御营。
战靴踏过霜冻的地面,发出轻微的“咯吱”声,随着一声哨相,叛军突然发难,喊杀声瞬间撕裂了黎明的寂静。
御帐内,完颜亮被突如其来的骚动惊醒,他下意识的以为是宋军渡江偷袭,急忙披衣而起。
这时一支羽箭破帐而入,“哆”的一声钉在龙案上,完颜亮拔箭细看,箭尾赫然刻着金军制式标记,顿时面色大变:“这是我的兵马啊!”
贴身内侍慌慌张张的跪地哀求:“陛下,事急矣,请速离营暂避!”
完颜亮惨然一笑,听着帐外愈演愈烈的厮杀声,却始终不见援军踪影,已然明白大势已去:“逃?普天之下,朕还能逃往何处?”
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抄起雕弓冲出帐外,晨光下,这位曾经不可一世的帝王衣袍散乱,却依然挺直腰背。
就在他掀开帐帘的刹那,一支冷箭破空而来,当场贯穿胸膛,完颜亮踉跄倒地,鲜血很快浸透了明黄色的衣袍。
完颜元宜的心腹冲进大帐,见完颜亮尚有气息,又连补数刀,垂死的帝王仍挣扎着想要起身,染血的手指在地毯上抓出深深痕迹。
这时完颜元宜才匆匆赶到,见状勃然大怒,反手给了心腹一记耳光:“混账!天子自有天子的死法,岂容尔等刀兵加身?”
说罢,他恭敬的拾起完颜亮掉落的那张镶金宝弓,缓缓解下弓弦,在众目睽睽之下,这位曾经的忠臣用弓弦,亲手结束了完颜亮的性命。
天色渐明,骁骑指挥使完颜大磐率领亲兵疾驰赶来救援,马蹄声如雷,扬起一路烟尘,当他赶到御营时,只见完颜元宜已命众将列阵以待。
营帐帘幕突然掀起,完颜元宜缓步而出,身后亲兵抬着一具裹着龙袍的尸身。
“大磐将军来迟了。”完颜元宜冷笑着,命人将完颜亮的尸体掷于马前。
金主完颜亮,此刻已是一具冰冷的尸骸,金冠歪斜,面目狰狞。
完颜大磐滚鞍下马,双手颤抖着解开自己的战袍,小心翼翼地将完颜亮的尸身包裹起来,他沉默地抱起旧主,在亲兵护送下黯然离去。
当夜,他在瓜州城中寻得一座荒废的寺庙,在佛前点燃柴堆,火光中,完颜亮的遗体渐渐化为灰烬,这位暴君的一生就此落幕。
与此同时,完颜元宜已开始血腥清洗,李通等完颜亮的心腹重臣尽数被诛,血染帅帐。
而纥石烈良弼、完颜昂等老臣早在叛乱初起时便已悄然北遁,其余大臣噤若寒蝉,无人敢置一词。
“国不可一日无主。”完颜元宜环视众将,沉声道:“新君已在辽阳即位,本帅受命为左领军副大都督,当率王师北返。”
说罢,他大手一挥,金军大营顿时号角齐鸣,旌旗北指。
十五万大军拔营而起,滚滚铁流向着北方疾驰而去,只留下长江岸边一片狼藉的营寨,和那尚未散尽的烽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