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天台

秋丰把原材料从脑子里过了一遍,干脆事无巨细,都写了下来。

谈彩霞做的豆瓣酱还有些剩余,这些都可以用起来。

自从确定是重生了以后,他关于前世的那些记忆,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减弱,反而越发的清晰起来。

不仅如此,像是中午一眼扫过的那张二十块钱,数字依旧历历在目。

谈彩霞没念过书,但是跟着老秋的这几年,也试着去学认字,尽管不太会写,但是常规字很多都能认得出来。

她接过秋丰写的材料清单,默默在心里算了算价格,松了口气,“不需要很多钱。”

说话间,目光看向竖立在墙角的颜色有些败落的座钟。

这座钟还是结婚那时候买的,虽然笨重了一些,却也结实耐用。

家里除了这个座钟,还有一台永远罩着罩子的黑白电视机,跟一台用旧了的缝纫机,这些都是当初结婚时陆续置办下来的老物件。

“时间不早了,我先去上班。”谈彩霞拿着清单,放进挎包里,提着挎包就往外走,边走边说道:“买东西我来,你们好好上课,别操这个心。”

秋丰笑了笑,他原本打算要是谈彩霞不肯信他,那他就拿着自己手里现有的钱,先斩后奏,把东西配齐全了,再来一次逼宫,让她不得不去。

只要是挣了钱了,以后一比较,谁更划算,厂里的体力活就可以消停了。

事情进行的挺顺利,秋丰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低头看了一眼还坐在小板凳上的小妹,再次伸手摸了摸她已经有几分凌乱的头发,手感真好,“你也去休息一下,一会儿咱一起去学校。”

小妹脸色有些微红,起身小声地说道:“哥,我脚好了,可以自己走。”

“行啊,你自己走。”秋丰挥挥手,“困了,我眯一下。”

“那我上学了叫你。”小妹在后面跟蚊子哼似的说道。

“嗯。”秋丰应了一声。

家里的两房,大的归谈彩霞跟小妹,小的那间归秋丰。

家里的地面是水泥地,墙面刷的白色的石灰粉,已经败了色,墙角被大水淹过,发黑,掉了很大一块表皮,露出里面的墙体。

卧室的灯是悬挂着的白炽灯,风大就会摇摆。

回到房间,秋丰的眼皮已经有些打架了,今天一睁开眼就没歇息过,眼下吃的太饱,就犯困。

其实中午也休息不了多久,最多二十分钟就要起来了。

撩开蚊帐,秋丰躺在熟悉的木板床上,闻着枕巾与被子上阳光的味道,老家具陈旧的气息,还有些底层楼房特有的霉气向他涌来。

很安心,他翻了个身,沉沉睡去。

“哥,哥,起来了。”

仿佛只睡了几秒,耳边就传来了小妹的呼声。

她已经穿戴整齐,背着书包了。

秋丰一骨碌爬起来,套上鞋子,墙上贴着一张手抄的课程表,他瞥了一眼,把课本飞快的翻找出来,塞进书包。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大街上,跟上午的感觉不一样,秋丰已经完全放松了下来,双手插袋,慢了一下脚步,跟小妹并肩,收着脚步,往前走去。

90年代的街道,熟悉带着些怀旧的气息随处可见,这些都是他记忆里无法再回来的场景,能重生回来,真好啊。

身后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瘦竹竿一样的中等身高的男生,跑着追上他。

书包在屁股后面,甩的啪啪作响。

说话大喘气,“去你家找你,你家大门关着,紧赶慢赶,总算给小爷赶上了。”

“嘿,小秋收,想哥哥了没?”男生勾着秋丰的脖子,一副不见外的样子,低头笑嘻嘻地看着秋收问道。

小妹规规矩矩地叫了他一声,“长红哥哥好。”

“有点儿想。”

张长红顿时乐了,“还是有个妹妹好,真乖啊。”

他是秋丰的发小,也是建安公司的职工子女,他今年估计水逆,还没开学就非要到学校玩单杠,一个不小心从单杠上摔下来,当即就喊着肚子疼,被人送进了医院,连开学都错过了。

眼下看他健步如飞的样子,应该是大好了。

“你小子腰子保住了?”秋丰懒洋洋地问道。

张长红弯着手臂,展示了一下他身无八两肉的身材,贼笑道:“那是,保住了。”

“我妈还想我多养几天,她都不知道,我躺床上屁股都结茧了。”

他跟秋丰都是高三二班的学生,他学习那叫一个一言难尽,但是他家境好,不愁后路。

“哎,周日来我家玩魂斗罗,一个人玩没意思,咱俩来个挑战赛。”

“行啊,醒了就去。”

“嘿,那我可就等着了。”

张长红松开秋丰,也学着他的样子,双手插袋,“哎,跟我说说看,我不在学校压阵,班上有啥大事。”

他瞥了一眼旁边的秋收,凑近了秋丰的耳边接着问道:“新班级有没有美女?”

张长红是还没开学就进了医院,眼下高三刚上了二十来天课,他对新班级是一无所知。

高三的这次换班,主要是因为学校来了一个新的校长,他按照以往的成绩,还有文理班,把整个高三年级的学生重新规划了一下。

秋丰跟张长红还在二班,但是一些同学更换了。

“有,好几个呢,你自个儿去看。”秋丰没好声气地回应道。

他只对练武有兴趣,班上的一些事情他懒得理会,加上张长红不在,他都是独来独往,知道的信息就更少了。

班上的有几个女生,他都没在意。

秋丰把最近的事情跟他说了一下,不知不觉就到了学校。

“真怀念啊。”张长红一脸深情地看着不远处的教学楼。

“周三数学摸底考试。”秋丰冷冷道。

张长红顿时打了个激灵,对学校的怀念减退了几分,“卧槽,不至于吧,你得给我抄……”

两人先护送着秋收进了低年级教室,还在门口晃荡着扫视了一番在场的学生,张超纲也在,见此情景缩着脖子不出声。

高年级对低年级的血脉压制那可不是玩的,见大家都很懂事,秋丰这才放下心来,拉着张长红离去。

高三的教室在教学楼的裙楼,比起其他课室位置,更加的安静。

爬楼梯的时候,张长红从裤兜里摸出一包外壳皱巴巴的香烟,秋丰惊讶道:“卧槽,红塔山啊,牛批。”

这烟可不便宜,带滤嘴要6块钱一包,连华子都赶不上,华子这时候还没名气,只卖3块。

“嘿,我爸的,我偷偷拿的。”

他爸在采购部当科长,好东西多的是。

两人顺着楼梯一直到了天台,越过女儿墙,猫在边缘的墙根下,一人夹了一根。

秋丰狠狠地吸了一口,顿时觉得神魂回位,身心俱爽。

这时候的小年轻吸烟不是有烟瘾,而是摆谱,装酷,但他不是,他是真的想这一口了。

张长红正在奋力地吐着烟圈,终于在他的努力下,出现了一个浑圆的烟圈,顿时来劲了,他斜着眼瞥着秋丰道:“小爷这一手,你打马都追不上。”

秋丰冷哼一声,深吸了一口,来了一个烟圈套烟圈的绝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