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你这是要和本帅打擂台?

!!!

听闻此语,李钱身子一震,又从椅子上出溜了下来。

“将军饶命!”

吴将军,吴总兵,吴大爷!

你到底要干啥!昨天先是强抢了我们的货物,继而一顿胖揍,让扔到那冰冷的大牢里蹲了一夜。

今天又要我们接着去交货。

拿什么交什么?脑袋吗?

还不如直接给我们个痛快。

诸将也摸不着头脑,心想吴帅这是唱的哪出啊。

“小民一等皆已知错,还请吴大人不要再开玩笑吓唬额们了。”

李钱领着一众又是一阵猛磕。

吴三桂自然知道他们在怕什么。

“不用担心,我和你们一起去交货。”

又是一声惊雷。

这次轮到白广恩和诸位将坐不住了。

他们纷纷起身,抱拳请愿道:

“吴帅,这万万不可!”

“对啊,您是万金之躯,宁远主帅,您要是有个什么闪失,兄弟们怎么办啊。”

“是啊,总兵,如今您是九边栋梁,要是...”

他们实在不明白,为什么总兵要以身犯险,自陷险境。

他们更不明白,这样做和抗清和剿闯有什么关系。

吴三桂却还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他暂时还不能和部下交底,身经百战的他,自然知道事以密成言以泄败的道理。

明清在此两军对垒多年,双方互有渗透再正常不过了,何况现在这还有一群外人。

他没有理会诸将的劝谏,而是悠悠地给出了他的条件:

“一,你们不要担心有什么危险,因为本帅会和你们一同前去。”

“二,事成之后,我愿意放你们回山西,只要你们保证不再和清军做生意。”

“三,多尔衮的五十万两白银我一分不取,全归你们。”

吴大帅今天让大家吃了一惊又一惊。

“大帅!”白广恩忍不住大喊。

他感觉这几天的吴总兵好似变了一个人,不似之前那么暴躁专横,却比以前更加荒诞不经,行动处总是出人意料。

李钱也懵了,特别是听到第三条,五十万两都归我们,我不是在做梦吧?

面对吴三桂开出的优渥,不,简直是没天理的条件,他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现在的他有点懵,口中“饶命”不停,磕头不断。

吴三桂见状心想,别特么再磕了,地板都快让你磕穿了。

看来利诱还不够,还得威逼。

“噌——”

他抽出腰中雁翎刀,明晃晃的宝剑溢出股股寒意,让本就寒冷大堂内更添几分冬意。

诸将见状立马闭嘴不再劝阻,他们知道,要是再多嘴可就不是训斥那么简单了。

吴三桂把剑搭在还在求饶的李钱肩头。

冷冷说道:

“你们还有一条路可选...”

“现在就死,正好给我的兄弟们充军粮。”

李钱感到脖子上的凉意,差点尿了裤子。

“饶命!”

“额们听大将军的差遣,额们带大将军去帽头山交货!”

他赶紧回答,身后的那群山西商人也赶紧随声附和。

好汉不吃眼前亏,就算明天真让多尔衮剁了,那也比今天就死掉被这群臭丘八分食了强。

吴三桂:“那好,你们现在就去准备吧,我们明天就出发。”

准备?准备什么?

货都让您老人家强征走了,还需要准备啥。

洗干净脖子等着多尔衮的屠刀吧!

当然,李钱没胆量敢这么质问眼前这个疯子。

“谢大人不杀之恩、谢大人不杀之恩...”

一行人一边谢恩,一边畏畏缩缩地退了出来。

吴三桂刚要和诸将解释自己的计策,大堂外就又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吴三桂,你这是通敌!”

来人气势汹汹,指着吴三桂的鼻子骂道。

但大堂里十余名武将,包括吴三桂在内,没一个人敢喷回去。

只因这人是崇祯皇帝钦定的宁远监军,名叫杜之秩(注1)。

从1628年算起,崇祯已登大宝十七载了,疑心病却是来越重。

凡是边防重镇,都要有一名甚至多名近侍太监作为监军,已经成了崇祯朝的常例。

此举也并不费解,正是为了监视边关主将,防止他们拥兵自重,有不臣之心。

监军的权力很大,有时甚至能对跋扈的主帅先斩后奏,并且他们凭着崇祯的信任,即使被弹劾也往往不会受到任何惩处。

这也是为什么大堂里十多名偏将不敢顶撞杜之秩的原因,生怕触怒了他惹下麻烦。

“杜监军,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

吴三桂压着火回复他的质问。

可惜他的退让并没有换来对方的丁点收敛。

杜之秩横着脸再次发难:

“哼哼,我没记错的话,你的宁远大军已经龟缩不出三月整了。”

他早就对吴三桂颇有不满了,并不打算听他解释。

毕竟别处的监军都吃香的喝辣的,各种孝敬份子收到手软。

他来到这偏远之地两年半,却每天只能跟着普通士兵啃窝窝头。

不仅宁远提督府的任何军事决策从来不会过问他,吴三桂对他也向来冷眼相待,这让高傲的杜监军很没存在感。

吴三桂,今天让我碰上了你的“通敌之实”,那我可得趁机好好整治整治你。

“吴三桂,你莫非怕死?!”

“今天你这是要去和多尔衮去接洽?”

“你对得起皇上对你的知遇之恩吗?”

吴三桂一听,好家伙,短短几句话就给我扣了好几顶帽子。

惧敌怯战、私通贼寇、寻机叛国、目无君父。

嗯,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他不禁大怒。

我为啥不出城迎敌你他妈还不清楚吗,粮草告罄,炊事营都开始杀战马充饥了。

我能让弟兄们低着血糖去打鞑子吗,那不就是给建奴送人头吗?

战败了是不是又得说我轻敌冒进?

至于通敌,更是无稽之谈,多尔衮七天写八封信劝降我,我要想叛明,早就投了,还用等到现在?

他平静中略带嘲讽地诘问:

“我军无论是进攻还是防守,都属本帅调度,难道军国大事,还得和你这个没鸟的太监商量?”

他看出来了,对方完全是欲加之罪,既然如此,还不如硬刚到底。

一听到“太监”,在场的众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吴总兵疯了?

这可是皇帝的钦差,见面如见圣上,怎可如此无礼。

杜之秩也被这一句话噎得面色铁青,还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和他说话!

不过他也很快反应过来:我可是皇帝的人,竖子,安敢如此!

“哼哼,姓吴的,你可识得此物!”

只见他从衣袖里掏出一块方印,双手恭敬地捧在身前。

皇帝钦差印!

“吾皇万岁!万万岁!”

见印如面圣,诸将赶紧跪拜。

就连对吴三桂忠心耿耿的白广恩也不敢再坐着,他起身扭头看向吴三桂。

只见吴大帅仍正襟危坐在在太师椅上,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

注1:1644年初,杜之秩至居庸关担任监军太监,督导守将唐通,二月底李自成攻至居庸关,唐通领军出关战农民兵,杜之秩于关内竟开居庸关向李投降,导致唐通腹背受敌不得不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