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屠户震怒波澜隐,心守灵台初引气

狭窄的暗巷里,石头的惨叫声渐渐微弱,取而代之的是瘦猴等人更加惊慌失措的呼喊和杂乱的脚步声。显然,他们已经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正七手八脚地试图把石头弄回去,或者去找村里略懂一点皮毛伤的赤脚郎中。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龙逸,却早已像一阵风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巷子的另一头。

他没有立刻回那间破屋,而是强忍着刚才瞬间爆发后带来的脱力感和左腿隐隐传来的不适(毕竟伤势初愈,刚才那一下发力还是有些勉强),继续朝着村口老井的方向走去。

他需要打水,这是他出来的目的。更重要的是,他需要表现得……一切如常。仿佛刚才那场冲突与他毫无关系。

井边空无一人。他放下破瓦罐,熟练地将井绳系好,然后用尽力气,将沉重的木桶一点点地摇上来。冰凉的井水倒映着天边最后一抹残阳的余晖,也映照出他那张依旧瘦削、却异常平静的脸庞。

打满了水,他提着沉重的瓦罐,再次佝偻着身子,用那“标志性”的跛脚姿势,慢吞吞地往回走。

路上,他遇到了几个行色匆匆、面带惊慌的村民,正朝着屠夫张家的方向跑去。显然,石头受伤的消息已经开始在村里扩散。

他依旧低着头,目不斜视,仿佛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

回到破屋,关上门,将那罐救命的水小心放好。龙逸这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背靠着冰冷的土墙,缓缓滑坐到地上。

肾上腺素退去,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来。刚才那短短几息的交锋,看似轻松写意,实则凶险万分,对他心神和体力的消耗都极大。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依旧在怦怦狂跳,手臂和手指也因为瞬间的极限发力而微微颤抖。

但他眼中,却没有丝毫后怕,反而燃烧着一股更加炽热的火焰。

痛快!

虽然手段有些上不得台面,虽然是以弱胜强、近乎偷袭。但这亲手将曾经肆意欺凌自己的人狠狠“钉”在地上的感觉,这种将命运从被动承受转向主动反击的滋味,简直比喝了什么琼浆玉液还要让人舒畅!

这更加坚定了他变强的决心!只有拥有足够的力量,才能真正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才能让那些曾经轻视、欺辱过他的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当然,他也清楚,这次的麻烦……恐怕才刚刚开始。

石头虽然只是个不成器的杂役,但终究是踏上了“仙途”(哪怕是最底层),在村民眼中地位不同。而且,他还有个极其**、又极为**的爹——屠夫张!

张屠夫在村里向来蛮横霸道,如今儿子“出人头地”又不明不白地受了重伤,岂会善罢甘休?就算没有证据证明是龙逸下的手(龙逸自信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直接证据),以张屠夫的性子,也绝对会把这笔账算到他头上!

更大的风暴,恐怕很快就会来临。

他必须在这风暴来临之前,尽可能地提升自己的实力!

提升实力……

龙逸的目光,再次落在了怀中那三枚玉简之上。

《淬体蕴神经》的“炼皮”已经初见成效,甚至隐隐触摸到了下一个阶段“锻骨”的门槛(他感觉自己骨骼的坚韧度似乎也在缓慢提升)。神识雏形也已觉醒,并且在缓慢壮大。

那么……是不是可以尝试……引气入体了?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再也无法抑制。

按照《引气诀》残篇的记载,引气入体是踏入聚气境的标志,是真正意义上的脱凡入道第一步!一旦成功,体内就会产生真气,无论是力量、速度、耐力还是恢复能力,都将远超凡人!甚至能施展一些最低级的法术或符箓!

如果他能成功引气入体,哪怕只是聚气境初期,面对张屠夫的报复,或许……就多了一分自保之力?

当然,风险也极大!

《引气诀》残篇明确提到,引气入体对肉身强度和经脉韧性都有极高的要求!若是肉身不够强韧,或者经脉承受不住天地灵气的冲击,轻则经脉受损、修为尽废,重则灵气暴走、爆体而亡!

他现在的肉身……够强韧吗?

龙逸审视着自己的身体。虽然经过一个多月的“炼皮”锤炼,比起以前确实强了不少,但终究时日尚短,而且营养严重匮乏,根基依旧薄弱。尤其是那条刚刚愈合的左腿,里面的经脉恐怕还相当脆弱。

还有经脉韧性……他更是两眼一抹黑。他连自己的经脉长什么样都“看”不清楚,更别提什么韧性了。

贸然尝试,无异于**!

可是……不尝试,难道就坐等张屠夫上门,然后被活活打死吗?

他的人生,似乎总是在这种“不作死就不会死,但等死不如作死”的选择题中循环。

“拼了!”

最终,那股不甘和对力量的渴望,再次压倒了谨慎和恐惧。

他决定,今晚就尝试引气入体!

成,则鱼跃龙门,有了初步自保之力!败,大不了一死!总好过像条狗一样被人打死!

下定决心,龙逸不再迟疑。

他先是将屋内简单收拾了一下,把所有可能引人注意的东西(比如带血的石头、剩下的兽骨等)都深埋到地底下。然后,喝了些水,吃了点仅存的、干硬得像石头的草根(聊以**)。

接着,他盘膝坐好,没有立刻开始尝试引气,而是先运转起《淬体蕴神经》的那套“精神内守”法门,将心神沉入识海,摒除杂念,调整呼吸,让自己的精气神都达到一个相对饱满、平静的状态。

同时,他也分出一丝微弱的神识雏形,小心翼翼地“扫描”着破屋周围。他必须确保在尝试引气的关键时刻,不会受到任何打扰。

神识探出,如同无形的涟漪,缓缓扫过。屋外的风声、虫鸣、远处隐约传来的犬吠和人语……一切都以一种模糊而立体的方式,呈现在他的“感知”中。

他“看”到,屠夫张家那边灯火通明,人影晃动,似乎有不少人聚集在那里,隐约还能“听”到张屠夫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咆哮和咒骂声(距离太远,听不清具体内容,但那股暴戾之气清晰可辨)。

他“看”到,村里的其他人大多已经熄灯休息,只有少数几户还亮着微弱的油灯。

他还“看”到,一只野猫悄无声息地从他屋顶跑过,留下几不可闻的爪印。

一切正常。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人来打扰。

收回神识,龙逸感觉精神一阵疲惫,但心中却更加安定。

是时候了。

他再次深吸一口气,开始按照《引气诀》残篇记载的法门,尝试着去“感应”那虚无缥缈的……天地灵气!

何为灵气?

按照玉简描述,灵气是游离于天地之间的一种本源能量,无形无质,无处不在,却是修士赖以生存和修炼的基础。凡人无法感知,更无法吸收。唯有身具灵根,或者通过特殊法门,才能与之沟通,将其引入体内。

龙逸……有灵根吗?

测灵石上那诡异的一闪即逝的灰色光芒,始终是他心头的一个谜。但他没有时间去纠结这个。就算没有灵根,这《引气诀》本身就是“特殊法门”!

他放空心灵,将自身意识融入周围的环境。不再去听,不再去看,而是用一种……超越五感的、更加本源的方式,去“体会”。

体会风的流动,体会土的沉寂,体会草木的呼吸,体会夜的静谧……

渐渐地,他的心神仿佛真的脱离了肉体的束缚,与周围的天地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共鸣?

然后,他似乎“感觉”到了。

在空气中,在泥土里,在墙壁的缝隙间……似乎真的存在着一种……极其稀薄、极其微弱、如同尘埃般细小的……能量粒子?

它们五颜六色,赤、橙、黄、绿、青、蓝、紫……如同无数мельчайший(最微小的)光点,漫无目的地飘荡着,聚散不定。其中,又以黄色和青色的光点相对“浓郁”一些,而其他颜色的则稀薄得几乎难以察觉。

这就是……天地灵气?!

龙逸心中一阵狂喜!他竟然真的感应到了!虽然极其微弱,极其稀薄(显然磐石村这地方灵气匮乏到了极点),但终究是感应到了!

这第一步,成功了!

他强压下激动,开始进行第二步——纳灵入窍!

按照功法所述,人体周身有无数窍穴,如同连接体内与体外的门户。引气入体,就是要打开这些门户,将感应到的天地灵气,吸纳进体内!

《引气诀》残篇中,记载了几个最基础、也相对容易打开的“引气主窍”,大多分布在四肢和胸腹。

龙逸小心翼翼地选择了一个位于右手劳宫穴(掌心)的窍穴。他集中意念,想象着这个窍穴如同一个微小的漩涡,开始缓缓旋转,产生吸力,去捕捉周围那些飘荡的灵气光点!

这是一个极其精细、也极其考验精神力的过程。

那些灵气光点虽然存在,却如同最顽皮、最滑溜的鱼儿,根本不受控制!他的意念漩涡旋转了半天,累得他精神疲惫,却连一个光点都没能“吸”住!

而且,更让他沮丧的是,他发现自己似乎……对那些五颜六色的灵气光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亲和力”?它们仿佛对他这个“外来者”充满了排斥,根本不愿意靠近!

难道……这就是没有灵根,或者灵根属性不合的表现?

那测灵石上闪过的灰色光芒……到底代表着什么?难道是……根本无法吸收任何属性灵气的“废灵根”?!

一个可怕的猜测,如同冰水般浇灭了他刚刚燃起的希望。

不!不可能!如果完全是废灵根,那位留下玉简的前辈,又何必将这《引气诀》与《淬体蕴神经》放在一起?

一定有哪里不对!

龙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再次沉浸心神,仔细观察着那些飘荡的灵气光点。

赤、橙、黄、绿、青、蓝、紫……除了这些相对“明亮”的光点外……似乎……还有一种……颜色?

不,不能称之为颜色。那是一种……近乎透明、又带着点灰蒙蒙感觉的……极其极其细微、比其他所有颜色光点都要稀少、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粒子?

这些灰色粒子极其不起眼,如果不是他此刻精神高度集中,又因为对其他彩色光点感到“排斥”而特别留意,根本就不可能发现它们的存在!

这是什么?!

难道……这才是……与我这具身体,或者说与那神秘的《淬体蕴神经》相契合的……灵气?!

一个更加大胆的念头在他脑海中炸响!

他立刻调整策略,不再去徒劳地吸引那些五颜六色的光点,而是将所有的意念,都集中在了那些几乎看不见的……灰色粒子上!

这一次,奇迹发生了!

当他的意念漩涡对准那些灰色粒子时,它们虽然依旧显得有些“迟钝”和“惰性”,但却不再像其他彩色光点那样充满排斥!反而……隐隐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亲切感”?

仿佛是同源的气息!

有门儿!

龙逸精神大振!他立刻加大意念吸力,如同一个耐心的渔夫,小心翼翼地“勾引”着那些灰色粒子,靠近他右手掌心的劳宫穴!

终于!

一颗!仅仅是一颗比尘埃还要细小的灰色粒子,颤颤巍巍地、仿佛极不情愿地……被他的意念漩涡捕捉到,然后,极其缓慢地……钻进了他的劳宫穴!

轰——!!!

就在那颗灰色粒子入体的瞬间!

一股难以形容的、仿佛来自于九幽地狱般的、狂暴而冰冷的气息,如同解开了某种远古封印的洪荒猛兽,轰然沿着他的经脉,朝着他的手臂、乃至全身冲击而去!

那感觉,根本不像是温和的天地灵气,反而更像是……某种极具破坏性的、充满了死寂与毁灭意味的……异种能量?!

所过之处,他的经脉如同被冰锥狠狠凿击!刺骨的寒意瞬间冻结了他的血液!他的身体表面甚至凝结出了一层细密的白霜!五脏六腑更是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几乎要被捏爆!

“噗——!”

龙逸猛地喷出一口鲜血!那鲜血在接触到空气的瞬间,竟然……结成了冰渣!

他的意识瞬间模糊,整个人如同坠入了万丈冰窟!身体内部仿佛在进行着一场毁灭性的战争!那股狂暴的灰色能量,如同最凶残的入侵者,摧枯拉朽般破坏着他那本就脆弱的经脉和内腑!

这……这哪里是引气入体?!这分明是引“煞”入体!是自寻死路!!!

难道……那灰色粒子,根本就不是什么灵气,而是……某种致命的绝地煞气?!

那位留下玉简的前辈……他修炼的……根本就不是什么正道仙法?!

巨大的恐惧和绝望,再次将龙逸彻底淹没!

完了……这次……是真的……玩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