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子晃得我胃里直翻腾，我死死咬住嘴唇才没吐出来。外面那些太监尖着嗓子喊“亲王殿下驾到“的时候，我攥紧了袖子里的匕首——这破玩意儿是哥哥逼我带上的，他说：“砚舟，你这一去，要么割下他的心，要么让他割了你的。“
我扯了扯嘴角。割心？我连鸡都没杀过。
轿帘突然被掀开，冷风灌进来。我看见那人身着玄色蟒袍，袖口绣着血红蝙蝠——摄政王的标志。他没看我，只扔了块玉佩进来：“三日后，拿这个去御膳房。“
玉佩碰到我手心的温度，我闻见他袍子上的血腥气。这人刚杀过谁吧？
“谢……王爷。“我声音发颤，赶紧低头。轿子又晃起来，我听见他在外面对什么人说：“舒家女倒是比想象中乖巧。“
乖巧个屁。我掀开盖头，对着铜镜照了照。这张脸是我二姐的，她死的时候才十七岁。娘说：“舒家的女儿，要么嫁得风光，要么死得漂亮。“
现在我连死都死不成了。
“新后吉祥。“内侍的声音让我打了个激灵。我被推进洞房时，地上铺着金线织成的毯子，踩上去黏糊糊的——该死，是血。
我刚想拔腿跑，后领子就被揪住了。“这么急着投胎？“这声音……有点耳熟。
我回头，撞进一双狭长的凤眼里。这人戴着女官的面纱，可我认得他袖口那道血红蝙蝠。“摄政王？！“
他突然笑起来，露出颗虎牙：“本王今天心情好，不想杀人。“然后他扯下面纱，露出半张被刀疤割裂的脸。“皇后娘娘，您觉得本王扮相如何？“
我后退两步，袖子里的匕首已经顶上他的喉：“你到底想怎样？！“
“啧，舒家女果然有脾气。“他不躲，反而凑近我，“你猜本王袖子里是什么？“
一股药草味钻进鼻子里。我突然想起哥哥咳血时用的那种——“你对我哥做了什么？！“
“嘘——“他突然把我按在龙床上，冰凉的唇贴上我耳垂，“本王只是想借你的嘴，给某人下道毒。“
外面突然传来碎瓷声。我透过床幔缝隙，看见个穿红衣的嬷嬷正往合卺酒里撒粉末。她转头时，我认出那是姑母。
“三妹，“姑母冲我笑得慈祥，“喝完这酒，你就是真正的亲王妃了。“
我攥紧匕首，指甲都快陷进肉里了。摄政王在我耳边低笑：“你敢杀我，你哥哥的命就完了。“
“你到底是谁？！“我喘着粗气，“为什么要害我？“
“害你？“他突然撑起身子，月光从窗棂洒进来，照在他半张俊脸上，“舒砚舟，你娘死的时候，你在哪儿？“
我脑子嗡的一声炸了。这问题……娘是生我时难产死的，全家人都这么骗我。
“你胡说！“我扬手就给他一耳光，却打在了床柱上。他早闪开了，只留下一串低笑。
“三日后，本王要看你哭着求我救你哥哥。“门关上的瞬间，我听见外面传来杀猪似的惨叫。
我瘫坐在床沿，匕首“哐当“掉在地上。摄政王最后那句话像根钉子扎进我心口——他怎么知道娘的事？
“小姐？“门外传来小丫鬟青瓷的声音，“您、您还好吗？“
我咬破手指，用血在裙摆写下：“速去密阁取《双鱼卷宗》。“然后扯着嗓子喊：“本宫没事！让那些蠢货退下！“
青瓷肯定被我突然的凶狠吓到了，脚步声远得飞快。我这才发现手心里攥着那块玉佩，背面的双鱼纹硌得生疼。
“娘……“我突然想哭。如果娘还在，舒家怎会落到被满门抄斩的地步？
“喀啦——“窗棂被推开的声音让我浑身一激灵。我抄起匕首回头，却只看见个月白身影掠进暗处。
“谁？！“
“嘘，“那声音带着笑，“怕吓坏我们纯洁的皇后娘娘。“
我举着匕首追过去，却撞进一堵温热的胸膛。摄政王不知何时换回了男装，正把玩着我掉在地上的玉佩。
“你到底想怎样？！“我踹了他一脚，却像踹在铁板上。
“想知道舒家灭门的真相？“他突然抓住我的脚踝，把我整个人倒提起来，“三日后子时，去太液池底找本王。“
“你疯了？！“我挣扎着，裙子都快被他扯掉了，“那地方是禁——“
“禁什么？“他突然凑近我，在我耳垂上咬了一口，“禁爱？禁恨？还是禁死？“
我浑身发麻，却在他眼底看见了自己的倒影——一个披头散发、眼眶通红的疯女人。
“你……“我突然笑了，笑得自己都怕，“你不是摄政王。真正的摄政王不会用女人的伎俩。“
他愣了愣，突然松开我。我“呯“地摔在地上，却看见他袖口滑出半张泛黄的纸——上面画着娘的画像，和我二姐一模一样的面容。
“你到底是谁？！“
他没回答，只扔下句话：“记住，三日后带匕首来。“
门再次被摔上时，我突然发现裙子上的血字——那是青瓷刚送来的密信：“殿下已对舒砚池用五毒刑，三日内不取解药必死。“
我盯着那半张画像，突然笑出声来。娘的死、二姐的死、哥哥的命、摄政王的诡异……所有碎片突然拼成了一幅画。
“舒家的女儿，果然天生会演戏。“我对着画像说，声音却在发抖，“但这次，我不会再当替罪羊了。“
匕首被我重新塞进袖子。这次，我要用它割开真相的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