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裂缝像一道狰狞的伤疤横贯天际，七只巨眼在云层后若隐若现。陌寒握紧归凡剑，剑身传来阵阵脉动，仿佛在回应那来自异界的注视。
“必须先恢复实力...“
他环顾四周，摇光圣地已成废墟，但远处山脚下的坊市却依然热闹非凡。修真界的生存法则就是这样残酷——哪怕天塌下来，只要没砸到自己头上，交易就永远不会停止。
陌寒从储物戒中取出一张人皮面具。这是当初在边荒城时，壮汉龟万年送给他的小玩意。面具贴在脸上，立刻与皮肤融为一体，将他变成一个面容蜡黄的中年修士。
“从现在起，我是散修韩木。“
坊市入口处，两名灵泉境修士正在盘查过往行人。他们手持一面青铜镜，每个进入者都要被镜光照过。
“听说在抓混沌体...“
“嘘！小声点，那可是摇光圣地的通缉要犯...“
陌寒低着头排在队伍末尾。轮到他时，青铜镜突然微微发烫，但守卫只是皱了皱眉就放行了。看来这面具确实不凡，连法宝都能骗过。
坊市内鱼龙混杂。有摆地摊卖假功法的，有当街叫卖“上古神器“的，甚至还有几个合欢宗的女修在招揽生意。陌寒穿过嘈杂的主街，拐进一条阴暗的小巷。
巷子尽头是家不起眼的药铺，门口挂着“百草轩“的破旧招牌。推门进去，浓重的药香扑面而来。
“客官要什么？“柜台后的老者头也不抬。
“三斤朱砂，二两龙血墨。“陌寒压低声音，“要北冥产的。“
老者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北冥最近闹海啸，货不好走啊。“
“那就南海的，年份要足。“
暗号对上，老者转身掀开里屋的帘子：“请。“
里屋比外面大得多，十几个修士正在交易各种见不得光的物品。有人卖禁器，有人买情报，甚至还有两个鬼鬼祟祟的家伙在交易活体妖兽。
陌寒径直走向角落里的灰袍人。这人全身都裹在斗篷里，面前摊着几块残缺的玉简。
“有地图吗？“陌寒问。
“要哪的？“灰袍人声音嘶哑，“东荒七十二城？还是中州...“
“太古遗迹。“
灰袍人猛地抬头，兜帽下露出一张布满疤痕的脸：“你找死？现在各派都在盯着遗迹...“
“价钱好说。“
“不是钱的问题。“灰袍人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三天前，天机楼放出风声，说混沌体可能会去遗迹避难。现在每个遗迹入口都有仙台境大能坐镇！“
陌寒心头一紧。天机楼？那不是龟万年的势力吗？为何...
“你要真想去...“灰袍人突然从袖中摸出一块兽皮，“我倒是有个法子。“
兽皮上画着复杂的山川地形，中央标注着个红点。陌寒一眼认出那是东荒与北原交界处的“葬仙谷“，传说中连大能进去都会迷失方向。
“这是？“
“古修士留下的密道。“灰袍人嘿嘿一笑，“可以直接绕过守卫，进入'玄天宗'遗迹。“
陌寒瞳孔微缩。玄天宗是上古时期的大派，据说其遗址中藏有通往其他界域的传送阵。如果能找到完好的传送阵，或许可以...
“多少灵石？“
“十万上品。“灰袍人伸出枯瘦的手指，“或者...拿你腰间那把剑来换。“
陌寒的手瞬间按在剑柄上。归凡剑外表平平无奇，这人是怎么看出来的？
“别紧张。“灰袍人怪笑，“我是'盲叟'，靠气息认物。你这剑...不简单啊。“
原来是个瞎子。陌寒稍稍放松，但还是保持警惕：“五万上品，外加一瓶'玄阴丹'。“
“成交！“
交易完成，陌寒正准备离开，灰袍人突然拽住他的袖子：“等等...你身上有股味道...“
“什么味道？“
“星陨铁...还有...“盲叟的鼻子抽动着，“龟血？“
陌寒心头警铃大作。这瞎子不仅认物厉害，嗅觉也如此敏锐？
“前两天杀了几只玄龟。“他随口敷衍。
“不对...“盲叟突然压低声音，“是龟万年那老东西的血...你是他的...“
话未说完，门外突然传来喧哗声。几个身穿摇光圣地服饰的修士闯了进来，为首的正是钱长老的弟子赵无极！
“所有人不许动！搜查混沌体同党！“
陌寒立刻转身，却发现后门已被两个修士堵住。赵无极手持一面宝镜，正挨个照向在场众人。
“该死...“
盲叟突然抓住陌寒的手腕：“跟我来！“
他掀开地上一块暗板，露出条狭窄的地道。两人刚钻进去，就听上面传来赵无极的怒吼：“有暗门！追！“
地道弯弯曲曲，散发着霉味和血腥气。盲叟在前方带路，动作灵活得不像瞎子。
“你到底是谁？“陌寒低声问。
“龟万年的老相好。“盲叟怪笑，“那老王八欠我三万灵石没还就死了...“
拐过七八个弯后，两人来到一间石室。墙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地图，中央石台上摊着一张巨大的兽皮。
“拿着。“盲叟从石台下取出个铁盒，“这是老王八寄存在我这的。“
铁盒打开，里面是半块龟甲和一张字条。字条上只有潦草的几个字：
「七目非敌，门后有门」
“什么意思？“陌寒皱眉。
盲叟摇头：“那老东西就爱打哑谜。不过...“他指了指铁盒夹层，“这里还有张图。“
夹层中是一张古老的羊皮纸，上面画着九口棺材环绕一扇门的图案。每口棺材上都标着不同的符文，而门中央则是个七目图案。
“这是...“
“玄天宗地宫图。“盲叟声音发颤，“老东西说，那里藏着初代混沌体的...秘密。“
地面突然震动起来，碎石从地道顶部簌簌落下。追兵快到了。
“走！“盲叟推开另一侧的暗门，“顺着这条道能直通城外。记住，玄天宗遗迹每月只有月圆之夜才能进得去...“
陌寒刚要道谢，盲叟却猛地将他推进暗道：“快走！我替你挡一阵！“
暗道门关闭的瞬间，陌寒听到上面传来激烈的打斗声和惨叫。他咬咬牙，转身向暗道深处跑去。
暗道比想象中长得多。跑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终于出现亮光。陌寒谨慎地靠近出口，发现外面是片茂密的森林。
“这里是...“
“黑雾林。“一个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我们又见面了，混沌体。“
陌寒猛地转身，看到赵无极不知何时已经站在暗道里！他手中的宝镜正发着刺目的光，镜面映出的不是陌寒易容后的样子，而是他本来面目。
“盲叟呢？“
“那个老瞎子？“赵无极冷笑，“正在黄泉路上等你呢！“
话音未落，三道剑光已从不同角度袭来。陌寒拔剑格挡，归凡剑与赵无极的法宝相撞，迸发出刺目的火花。
“果然是把好剑！“赵无极眼中闪过贪婪，“杀了你，它就是我的了！“
他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宝镜上。镜面顿时血光大盛，照到的地方空间都开始扭曲。
“锁灵镜？“陌寒认出了这件法宝，“钱长老竟然把它给了你！“
“师尊待我如亲子！“赵无极狞笑，“现在，给我定！“
血光笼罩全身的刹那，陌寒感到浑身灵力瞬间凝固。这锁灵镜是专门针对混沌体炼制的禁器，连归凡剑都暂时失去了感应。
“死吧！“
赵无极的剑直刺咽喉。千钧一发之际，陌寒体内突然响起一声龟鸣——铁盒中的半块龟甲自动飞出，挡在剑锋前！
“铛！“
龟甲表面浮现出复杂的星图，将赵无极连人带剑震飞数丈。陌寒趁机冲破禁锢，归凡剑化作流光刺向对方心窝。
“噗！“
剑尖入肉的瞬间，赵无极胸前突然亮起道符箓。强大的反震力将陌寒弹开，而归凡剑只刺入半寸就被迫退出。
“保命符？“陌寒眯起眼睛，“钱长老还真是疼你啊...“
赵无极脸色惨白，显然也被吓得不轻。他猛地捏碎腰间玉佩：“师尊救我！“
玉佩炸开的青光中，浮现出钱长老的虚影。老家伙看到陌寒的瞬间，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
“混沌体！无极快退！“
但已经晚了。陌寒手中的归凡剑突然脱手，在空中划出玄奥的轨迹。这一剑看似缓慢，却仿佛穿越了时空，直接刺穿赵无极的眉心！
“不——！“钱长老虚影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老夫必让你...“
陌寒召回归凡剑，冷冷打断：“省省吧。下一个就是你。“
虚影消散，赵无极的尸体轰然倒地。陌寒搜走他的储物袋，发现里面除了灵石丹药外，还有块摇光圣地的通行玉牌。
“正好用得上...“
正要离开，赵无极的尸体突然剧烈抽搐起来。他的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转眼间整个人就膨胀成了一团肉球。
“自毁禁制？“
陌寒急速后退。肉球爆开的瞬间，无数细小的黑虫四散飞溅。有几只落在陌寒手臂上，立刻往皮肉里钻！
“幽冥蛊！“
归凡剑自动飞来，剑锋轻划，将染毒的皮肉整块削去。但更可怕的是，那些黑虫尸体竟然化作黑烟，在空中凝成个模糊的鳄鱼形状。
“找到你了...“黑烟中传出沙哑的声音，“混沌体...“
陌寒毫不犹豫地挥剑斩散黑烟，但心中已经警铃大作。幽冥鳄族竟然连钱长老的弟子都渗透了，看来摇光圣地早已...
“必须尽快去玄天宗！“
按照盲叟给的地图，黑雾林往北三百里就是葬仙谷。陌寒刚要走，突然想起什么，转身回到赵无极尸体旁。
他从血泊中捡起那面锁灵镜。镜面已经碎裂，但隐约可见里面藏着什么东西...
“这是...“
用力掰开镜框，夹层中掉出一张薄如蝉翼的绢布。上面用金线绣着半幅地图，角落里标着三个小字：
「飞升台」
“玄天宗的飞升台？“陌寒心跳加速。传说那是上古修士突破界域屏障的地方！
将绢布与盲叟给的地图对比，竟然能完美拼接。更神奇的是，当两张图合二为一时，上面的路线开始发光，最终在空中投影出立体的遗迹结构！
“原来如此...“
陌寒收起地图，看了眼天色。距离月圆之夜还有三天，足够他赶到葬仙谷了。
正要离开，林间突然传来沙沙声。十几个黑影从不同方向包围过来，他们穿着各派服饰，但眼睛都泛着不自然的绿光。
“幽冥鳄族的爪牙...“
归凡剑感受到战意，发出清越的剑鸣。陌寒深吸一口气，体内混沌气开始按照《混沌经》的路线急速运转。
“来吧。“他轻抚剑身，“让我们杀出一条血路！“
剑光如龙，直冲云霄。
（第二十二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