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诈降

当许大茂大笑出声时，所有人先是一愣。愣过之后大部分人先是跟着笑，小部分人陷入沉思。

笑的那些人，大部分看向萧岩和那帮半大小子，想看他会不会信守承诺，也想看看那帮半大小子能说出什么。

小部分看向贾张氏和棒梗，想看事情发展到这一步，祖孙俩还能闹出什么花样来。

没笑的那些人，则近乎全部看向八仙桌旁就坐的三位大爷，似是在等待他们的裁决。

场面一时间静了下来。

半大小子们终是没能说出原谅的话。一来他们组织不出这样的高难度句子，因为没有过先例。二来他们也从未见过一个成年人向一帮小孩鞠躬道歉，一时间大脑宕机，原因同上。

棒梗还在哭，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他是在真哭。

贾张氏站在一旁，没去安慰棒梗，也没死盯着那个打了棒梗的人。她就站在那，目光游移不定，脚下踌躇不已。

萧岩没等来原谅，却也没吝啬糖果，橘子瓣糖又一人给了一块。

只是发完这一轮后，又从另一个兜里掏出一把，举着糖问：“你们谁能告诉我，棒梗这是怎么弄的？”

这帮小子里，刘光福最大，抢先一步站出来：

“我们没打他，那身土是他自己打滚弄的。他说你给的糖里有奶糖，舍不得吃，我们想看，他不给看。”

听到这，萧岩大致猜出了事情经过，正想着要从什么角度去引导，才能最大可能的洗脱自己嫌疑。

不想，被二大爷抢先一步：“什么奶糖？”

刘海中不光身子胖，声音也大，这一嗓子给刘光福吓得明显一哆嗦：

“没，没看清，让豆角胡同那几个岁数大的抢走了，他……棒梗想让我们去追，我们不去，他就打滚，就哭。”

此时，半大小子们把愤怒的目光投向棒梗，大人们把好奇的目光投向贾张氏，贾张氏把怨毒的目光投向秦淮如，秦淮如把恐惧的目光投向萧岩，萧岩把欣赏的目光投向半大小子们，完成闭环。

把手上的糖都给了刘光福：

“你最高，想必年龄也最大，给弟弟们分分。下回再看见别院的小孩抢咱们院的东西，不管关系好坏，先要一致对外，自己团结了，外人才不敢欺负，知道不？”

半大小子们齐齐点头。棒梗的哭声更大了。贾张氏当着众人的面扇了秦淮如一巴掌，一手拉着她，一手拉着棒梗。一声不吭的向前院走去。

众人目送他们祖孙三个离开时，萧岩却把目光看向八仙桌子：

“一大爷，您继续吧。”

易中海阴沉着脸，站起来就走：“哼，今儿就到这了，散会！”

三位大爷率先离开，吃瓜群众们却明显还在意犹未尽。

绝大多数与会人员在散会之后不愿离开，自管事大爷上岗，创立全院大会以来，这还是头一回。

一时间萧岩成了香饽饽，比发零嘴时还要受欢迎，众人纷纷上前套近乎。

……

夜深了，人却没有静。

吵闹声再次从中院传来，开始是两个女人，后来有男人参与进去，再后来很多人参与，最后似乎所有人都参与了，中院再次乱成一锅。

东边小院也不平静，时不时传来凿墙声、铁器碰撞声、大批人的走动声之类。

萧岩睡不着，眼睛盯着黑乎乎的天花板发呆。

他忽然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初看四合院电视剧时，觉得里边没有一个人是值得可怜的，每个人都是那样的自私，那样的自利。

好多年以后，二创同人突然火爆，又去看了第二遍。结果，二刷观感与初见完全不同了，对剧里的人和事都加上了自己的观点，然后觉得这些人，真的好真实。

现在，亲身来到剧中人的世界，通过看到的、听到的、感受到的人间种种，对时势使然这四个字有了更深一步了解。

抛开那些极端分子不谈，绝大多数正常人的共性，是和生存环境密切相关的。

四合院的人大多贪心、刻薄、爱计较，还不是饭不够吃么，在生存面前，道德是不值一提的。

那些敌特分子之所以甘愿为人驱使，还不是国家尚未强大吗。

想到这，爬起来，开灯，找出纸笔，趴在外屋圆桌上，快速且急切的，把记忆中的图纸复刻到纸上。

翌日，临近中午才起来。

把那份缺了两个零件，数据准确率95%，角不直圆不正出错也不改的柴油发动机图纸，用装过花生的布袋子装好。

炸了点酱，煮了把挂面正吃着，谭惜音找来了。

她似乎是梦游着过来的，眼神没有焦距，脸上没有表情，敲门声很慢，跟发条没上紧一样。

开门就进，给座就坐，倒上水就捧着，问什么也不回答，神游天外般打量着屋子。

把两间房里里外外所有角落都看过一遍之后，重新坐回圆桌旁，喝了口水，明显被烫着了，这才稍稍回神的问了句：“我能住在这里吗？”

从她进门开始萧岩就发觉不对。问她此行目的，没回答。问她吃饭了没，也不搭理。之后两人都没再说话，他就一直看着她，走到哪就跟到哪。

此时，见她终于活了过来，萧岩这才笑着回答：“现在还不行。”

“为什么？”她稍显慌张的问。

“住一起得有结婚证啊。”

“哦。”她低下头去，属于活人的气息迅速消退，凝视着茶缸上的水雾，重新回到梦游状态。

萧岩把装着图纸的布袋放到她面前：“这是聘礼，但不是给你父母的，是给娄先生的。真正的聘礼和你父母那边的工作，可以让娄先生代劳。”

她又活过来一瞬：“我父母不在这边，他们也来不了。娄先生只是我姑父，不是监护人，也不是单位领导。所以，他给不了嫁妆，给不了介绍信，也拿不出户口本。”

说完，她又睡着了，睁着眼睛睡着的，一动不动。

萧岩想笑，但笑不出来。他突然意识到，面前这个人变薄了、变脆了，似乎一句话说的不对了，她就会碎掉。

“想住在这？”

“嗯。”

“想和我结婚？”

“嗯。”

“能告诉我原因吗？真正的原因，不是娄先生安排的那些，我想听到你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我没什么想法的，我，我真的……”

“只是听从安排？心甘情愿去做一个拉拢人的工具？这不是我想听的。一个人只要还活着，就会有千万个选项可供挑选。

我不相信你之前做的那些都是刻意的，我能看出来，我也能感觉到。而且，我也是喜欢你的，希望能和你在一起。

之所以问起这个，而不是顺水推舟，稀里糊涂的把事办了，就是想让你知道，我是尊重你的意见的……好吧，我换一种说法。

其实我不是什么好人，做事也只追求结果。我可以接受利益交换，可以接受同床异梦，因为结果是一样的。

可是我也年轻啊，我也会渴望一些东西啊，如果能锦上添花，我也会更高兴的！”

谭惜音听的很认真，但没有回答。

他的话似乎让她害怕了，侧过身去，用肩膀靠着椅背，身体蜷缩，发出轻微的抖动。

沉默半晌，萧岩再次开口：

“好吧，是我强人所难了，我道歉。现在把选择权交给你，你把这东西拿回去，交给娄先生。要说什么，不说什么，都随你。无论结果如何，我都可以接受！”

她猛地转过头来，用愤怒的目光看着他：“你，你这是耍流氓，你都让我那样了……”

萧岩坦然承认：“是，我是耍流氓了，我没忍住，我向你道歉，对不起！现在你可以选择了。

想住这儿，我有办法。想不再和我见面，娄先生有办法。想让我受到惩罚，派出所有办法。

如果选一，就让娄先生出嫁妆，可以说是我要求的。如果选二，就让楼现先生想办法，可以说是我建议的。如果选三，就去找赵听岚的师傅，她会替你狠狠出一口气的。”

听到这些建议，谭惜音彻底从梦游中醒来，目光逐渐转冷：“你把事情分析的这么有条理，是想赶我走吗？”

萧岩点点头：“可以这么理解，事情总要有个结尾，拖拖拉拉只会坏事。强扭的瓜虽然也能解渴，但我还是想要甜的。”

“哼，希望你不要后悔！赵听岚和她师傅在东院呢，现在要你过去。”

说完，谭惜音抱起布袋，小跑着走了。

这下，换萧岩如入梦境了。

他呆立在那，舌头横过牙齿，撑起左侧腮帮子。

脑海中突地浮现出一段灌口：吴周瑜，七岁学文，九岁习武，一十三岁官拜水军都督……施苦肉，献连环，祭东风，借雕翎，火烧战船……

“不是……姐妹，感情你属黄盖的，来诈降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