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亮看着蓝色文字，心中自然十分得意。
舢板船可破水百斤，而这千斤，就算是乌篷船，也能快速驾驭。
不过眼下，乌篷船价格昂贵，还需要攒一段时间才行。大船自有大船的好处，能顶得住更大的风浪，能撒更大的渔网，也能行驶更远的距离。
深海处所蕴藏的水泽灵宝，更是超乎想象。若不是那夜叉阻挡，渔民的日子也不至于此。
思索着，苏良便扛着东西来到渔村，村口老榕树下，梁婶正用骨针补网，麻线穿过梭子的声响混着妇人的私语。
“听说了吗？今日苏二郎又打到了一条马鲛鱼？”
“那是自然，听说还是条异型鱼，隔着十几丈的距离，一网便投中了。”
“哎呦，以前那病恹恹的样子，眼瞅着活今没明的，怎会有这般本事？”
“都说浪子回头金不换嘛，以后苏家算是饿不死了。”
树影婆娑间，妇人们的话头转得飞快。
“这苏家着实凄惶，前些年爹娘接连过世，长子出海再没音讯，就剩李素心带着个药罐子小叔苦熬。”
“现在熬到头了，咱们村出了个捕鱼好手，要是早就如此。恐怕此时都已经在县里买房，摆脱疍民籍贯，荣升县户了。”
县户。
是多少渔民的梦。
而他们作为疍民，只能蜗居在海陲一隅，一辈子无法上岸，更别提文考武考了，虽然希望渺茫，但谁也不想后世无望。
村里人都晓得人丁单薄难免受欺，如今苏良连着两日得着好渔获，八成连船头银都凑齐了，今年总算是能踏实过活了。
苏良从门口经过时，听了一嘴闲篇，冲她们笑了笑，当是打了招呼。
“二郎回来啦...“
“你瞧这气色，病好了倒显出俊模样来。”
“二郎，婶子给你说门亲事可好...”
“不劳婶婶费心了。”苏良笑着，脚步未停，渔网在肩头晃出细碎水珠，快步走回家里。
远处，李素心早已倚着柴门翘首张望，粗布裙裾被海风吹得簌簌作响。
苏良还没进走进院子，便冲着里面喊道：“嫂嫂，我回来了。”
李素心急忙上前拿着手绢给苏良擦了擦汗，接过手里的东西。
“嫂嫂，今日又打到马鲛鱼，卖了一两三钱，你看！”
苏良提了提钱袋，拉着李素心走进屋里。
随即取出一个包裹。
“路过成衣店时，见这襦裙颜色衬你，便买了回来。嫂嫂快试试。”
李素心怔了怔，心中虽然喜悦，可转念想到家中尚未凑齐的船头银和秋税，指尖便缩了缩，低声道：“叔叔，家里用钱的地方还多，这衣裳....还是退了吧。”
苏良摇头，语气坚定：“放心，船头银和秋税我自有法子。”他拉上窗边的布帘，将襦裙塞进她手里，温声道：“嫂嫂先换，我去厨房等你。”
待他吃过两碗粗粮粥，又咽下三块饼子，腹中仍觉空落。
看来光靠这些填不饱肚子，还是得吃肉才行。
正想着，里屋的布帘轻轻掀开，李素心缓步走出。
新换的藕粉襦裙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肢，裙摆随着她的步伐微微荡漾，衬得她肌肤如雪，身段窈窕。
她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耳尖微红，似是不习惯这般打扮。
苏良看得一怔，眼底闪过惊艳：“嫂嫂真好看。”
话音未落，他已上前一步，将她打横抱起，大步走向里屋。
李素心轻呼一声，脸颊霎时烧红，却未挣扎，只是将脸埋进他的肩窝，任由他带着自己踏入那片暗色里。
“......”
深夜子时。
苏良蹑手蹑脚的爬起，穿上了衣服。
回头看一眼熟睡的李素心，便悄然来到了门外，准备一人出海，前往鬼头礁碰碰运气。五两银子的诱惑，苏良自然不舍得放过。
只要捕获到血斑鳜，今年的船头银连同秋税也一起凑齐了。
更重要的是，若是每日捕获好物，换作是谁都会眼红，要是被水帮的人知道，会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思来想去，还是独自一人前往为妙。
苏良扛起新买的三丈长的圆罾网，悄然来到了海边。
此时海风阵阵，吹在身上凉丝丝的。
夜里只有大海涨潮的声音，放眼望去一片漆黑。
如今已经升阶为【行舟】之术，十丈的水纹感知力，哪怕是在漆黑的水面上，也能分辨出海中方向，这就是他的底气。
如今海水涨潮，强大的水浪推力，在划桨时仍然需要耗费很大的力气。
夜色如墨，海浪拍打着岸边礁石，发出低沉的轰鸣。
苏良奋力划桨，舢板压着浪潮，朝鬼头礁方向而去
恰在此时，石三正带着几个帮闲从勾栏瓦舍里踉跄而归。
几人喝得酩酊大醉，腰间蹀躞带都系得歪歪斜斜，正醉醺醺的在滩头撒尿。
“石爷快瞧！”一个帮闲突然指着海面惊呼，“那不是苏家那病秧子吗？“
顺眼望去，借着朦胧月色，只见一叶扁舟正破潮而行，船头那人身形瘦削，不是苏良又是谁？
“直娘贼！”
石三啐了一口浓痰，醉眼通红，“白日里害爷在水道落水，要不是耽误老子去画舫寻欢，定不会放过他，现在这会又鬼鬼祟祟...”
他一把扯开锦缎褙子：“跟上去！爷倒要看看这厮搞什么勾当！“
几个泼皮七手八脚地爬上乌篷船。
这船虽比舢板大了许多，能乘坐七八人，船头能压得住大风浪，但速度却慢了不少。
追至近海处，石三突然一个激灵，酒醒了大半：“且住！前面就是鬼头礁！你们这些杀才不要命了？”
他声音发颤，想起鬼头礁时常发生翻船的事故。
被传闻说鬼头礁有水妖作怪。
众人吓得面如土色，只见苏良的舢板如一片落叶，转眼就消失在黑黢黢的礁石群中。
他们看着苏良行船闯进了那片黑漆漆的礁石滩里。
“石爷，那小子真进了鬼头礁。”
“哈哈哈！”
石三突然仰天大笑，露出满口黄牙，“这厮定是凑不齐船头银，去鬼头礁碰运气了，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他摩挲着腰间的牙牌，淫笑道：“明日爷就穿着吉服去接他家小嫂子，到时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