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着窗外的夜色，路灯下飘着几片枯叶，打着旋儿落在地上。我站在她身后，看着那抹紫色挑染在风中轻轻晃动，忽然觉得这一幕像极了我们第一次加班时的模样。
“你想知道什么？”我问她。
程澈没有回头，只是低声说：“我想知道，到底是谁在背后决定谁留下、谁离开。”
她的语气很平静，但我知道，这不是一个简单的问题。
我走过去，靠在窗边，和她并肩站着，“你打算怎么做？”
她终于转过头来，眼神里藏着一丝我看不懂的情绪，“我不知道。但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林深，我不想每天都在担心自己会不会被踢出局。”
我沉默了几秒，轻声说：“你不是一直做得很好吗？陆总也挺认可你的能力。”
她笑了笑，却笑得有点苦涩，“可我只是个外包员工啊。再怎么优秀，也不过是个临时工。”
这句话像一根刺，扎进了我心里。
办公室的灯光从背后打过来，在她脸上投下柔和的阴影。她看着我，声音很轻，“你说，我们有没有可能……不只是在这里被动地等着别人决定我们的去留？”
我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像是看出了我的犹豫，轻轻叹了口气，“算了，也许是我太冲动了。”
“不。”我开口打断她，“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看向我，等待下文。
“我只是……”我顿了顿，组织语言，“我只是没想到你会想这么远。”
她笑了，“你以为我一直只想着怎么提高回复速度、怎么让客户满意吗？其实我也一直在想，这份工作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我点点头，“我懂。”
“那你呢？”她忽然问。
“什么？”我愣了一下。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你不做客服了，你想做什么？”
这个问题让我一时间有些恍惚。
我想做什么？
我从未真正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一直以来，我都在努力让自己适应这份工作，适应这个角色，适应这种日复一日面对情绪垃圾的生活。我以为只要足够专业，就能在这份工作中找到价值。可是现在，我开始怀疑了。
“我不知道。”我说的是实话。
程澈看着我，忽然伸出手，轻轻碰了碰我的手腕——那是蓝绳的位置。
“你还记得你第一次戴上这条手链的时候吗？”她问。
我怔住。
她笑了笑，“我记得。那天你刚进公司，还不是很适应这里的工作节奏。有一次你处理完一个特别难缠的投诉，整个人都快崩溃了。我看到你坐在角落里，默默摸着这条手链，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我没想到她还记得这些细节。
“后来我才听你说，这是高中毕业时朋友送的礼物。”她继续说，“那时候的你，是不是也有梦想？”
我苦笑了一下，“人总是会变的。”
“是啊。”她点头，“但我们也不能就这样放弃自己吧。”
我看着她的眼睛，忽然觉得她比我想象中要坚定得多。
“所以，你是真的想查这件事？”我问。
她点头，“我想知道真相。哪怕只是为了自己，也值得。”
我没有立刻答应，也没有拒绝。我只是看着她，心里有种说不清的感觉在慢慢蔓延。
“好。”我说，“我们一起查。”
她眼睛亮了一下，嘴角扬起一个小小的弧度，“谢谢你，林深。”
我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电脑屏幕还在闪烁，系统提示音偶尔响起，提醒着我们还有未完成的任务。但此刻，我却觉得，比起那些标准化的回复和冰冷的数据，眼前这个人，才是我最该关注的存在。
“明天开始，我们分头行动。”她说，“你负责内部数据，我来接触甲方那边的人脉。”
我点头，“小心点，别让人发现。”
“你也是。”她叮嘱道。
我们对视了一眼，仿佛达成了某种无声的共识。
办公室里依旧安静，只有空调运转的声音和远处城市的喧嚣交织在一起。而我知道，从这一刻起，我们的生活，已经开始悄悄发生变化。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是小叶发来的消息。
【小叶：你们还没走吗？】
我看了眼程澈，她已经坐回了工位前，正准备关机。
我回复了一句：【还没，怎么了？】
几秒钟后，她回了个语音。
我点开听筒，听见她压低的声音：
“林哥，我刚刚好像看到陆总和一个不认识的男人在楼下的咖啡厅见面……他们好像在谈什么很重要的事。”
我皱起眉头，“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语音那头传来翻纸的声音，“我在监控记录里截了张图，等会儿发给你。”
我心头一紧，“别乱来，小心点。”
“放心啦，我有分寸的。”她笑着说，“对了，林哥，你觉得……这会不会跟裁员有关？”
我没回答，只是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程澈。
她似乎察觉到了我的目光，抬头看向我。
我冲她点了点头，示意有新线索。
她立刻凑了过来。
“小叶说她在楼下看到陆总和一个陌生男人见面，可能在谈裁员的事。”我把语音内容简要说了一遍。
程澈的表情瞬间变得严肃，“她拍到照片了吗？”
“等会儿发过来。”
我们对视一眼，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紧张感。
程澈忽然站起来，“不行，我现在就得去看看。”
“你现在？”我惊讶地看着她。
“越快越好。”她说，“如果真有人在背后操控这一切，我们就不能等到明天。”
我看着她，忽然意识到，她比我想的还要果敢。
“我陪你去。”我说。
她笑了，“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我们收拾东西，快速离开办公室。
电梯门缓缓合拢，镜面倒映出我们的身影。
我看着她，忽然觉得，也许这场职场拉锯战，才刚刚拉开序幕。
而我和她之间的关系，也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更加紧密。
“林深。”她忽然开口。
“嗯？”
“你觉得……我们还能撑多久？”
我看着她，“只要你还在，我就不会退缩。”
她笑了，眼角弯成一道温柔的弧线。
电梯到达一楼，门缓缓打开。
夜风吹进来，带着一丝凉意。
我们走出大楼，城市灯火通明，街道上人影稀疏。
“走吧。”我说。
她点点头，跟在我身边。
就在我们快要走到路口时，她忽然停住了脚步。
“等等。”她低声说。
我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只见前方拐角处，一辆黑色轿车正缓缓驶入路边停车位。
车灯熄灭，副驾驶门打开，一个人影走了下来。
是陆总。
她站在车旁，和司机说了几句，然后转身朝咖啡厅方向走去。
我们立刻躲到街边的广告牌后。
“那个男的呢？”我小声问。
“没看见。”程澈皱眉，“可能是先进去了。”
我看了看表，已经是晚上十点多，咖啡厅应该快关门了。
“我们进去看看。”我说。
程澈点头，“小心点。”
我们绕到咖啡厅的另一侧，透过玻璃窗向内张望。
陆总已经坐在靠窗的位置，对面坐着一个男人。
那人背对着我们，看不清脸。
但她正在和他说着什么，神情严肃。
我掏出手机，准备拍下这一幕。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你们在干嘛？”
我猛地回头，看见周扬站在不远处，手里拎着一杯奶茶，一脸疑惑地看着我们。
“你怎么来了？”我压低声音问。
“我路过。”他狐疑地看了看我们，“你们鬼鬼祟祟的干啥？”
程澈迅速收起手机，“没什么，就是……想确认一下陆总今天是不是真的在这里开会。”
周扬更疑惑了，“你们俩怎么对陆总这么感兴趣？”
我看了眼程澈，她轻轻摇头，示意不要多说。
“没事。”我说，“我们先回去了。”
周扬还想追问，但被我拉住了衣袖。
我们匆匆离开现场，直到转过街角，才松了口气。
“刚才差点暴露。”程澈喘了口气。
我点头，“下次得更谨慎。”
她忽然笑了，“不过，至少我们知道，陆总确实在见人。”
“而且还是半夜。”我补充道。
两人相视一笑，默契地达成一致。
“林深。”她忽然说。
“嗯？”
“你说，如果我们真的找到了证据，下一步该怎么办？”
我看着她，认真地说：“那就把它交给该知道的人。”
她眼睛亮了起来，“你意思是……媒体？”
我摇头，“不是。是能改变这一切的人。”
她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你变了。”
我愣住，“怎么说？”
“以前的你，只会默默承受一切。”她看着我，“现在的你，愿意主动出击了。”
我笑了笑，“是你让我变了。”
她眨眨眼，“那你要一直陪着我查下去哦。”
“嗯。”我点头，“我一直都在。”
夜风吹过，吹散了街角的落叶。
我们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城市依旧灯火辉煌，而我知道，属于我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