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景一：临淄城，太庙祭坛（惊蛰日）
姜尚赤足立于青铜九鼎之间，足底烙着未化的残雪。新铸的玄鸟旗在祭风中猎猎作响，旗面金线绣就的“法“字被朝阳镀成赤红。他腕间缠着七尺素帛，其上墨迹未干——昨夜稷下学宫三百学士联名血谏，言“郡县制乃僭越周礼，当焚新法以谢列祖“。
“主公，陈国细作在汶水投毒。“青崖单膝跪地，甲胄缝隙渗出黑血，“三百运粮卒暴毙，尸身浮肿如鼓。“他身后八名死士抬着青铜冰鉴，揭开时寒气裹着腥臭扑面而来，水中漂浮着数十尾七窍流血的鲟鱼——这些本是今夜祭典的贡品。
姜尚以剑尖挑破指尖，血珠坠入鼎中与牛羊脂膏相融。他望向祭坛西侧的编钟阵，七十二名童子正以错金错银的甬钟敲击《破阵曲》，钟槌裹着浸过狼毒的麻布，每声轰鸣都带着令人窒息的腥甜。“传令医署，“他忽然将染血的《齐律》竹简掷入火盆，“即日起，临淄城内所有水井投以明矾，饮者需持官府竹筹。“
火舌吞没竹简的刹那，东南方传来闷雷般的轰鸣。姜尚瞳孔骤缩——那是陈国雷火车独有的轰鸣，三年前田氏秘库中曾见其图纸残页。
场景二：陈国郢都，王宫密室（同一日）
陈襄将染血的绢帛按在青铜烛台上，火苗顺着“姜尚已铸九鼎“的字迹蹿起。他身后屏风绘着《周公辅成王图》，此刻却被他掷出的酒盏泼出大块污渍。“好个姜子牙的后人！“他忽然拔剑劈碎案头玉龟，“传令墨家钜子，若三日内不能让临淄变成焦土，便将钜子令沉入云梦泽！“
阴影中转出跛足老者，左眼戴着青铜眼罩，右臂机械义肢握着连弩。“王上可知，姜氏近日在临淄西市开了'匠造坊'？“老者声音沙哑如生锈的齿轮，“坊中工匠正在熔解田氏旧兵，铸造一种名为'连弩车'的器械，可三息内齐发百箭。“
陈襄剑锋悬在老者咽喉半寸处：“所以呢？“
“所以老朽建议，“老者忽然扯开衣襟，露出胸膛上交错的刀疤，“让那些被姜氏新法夺了田地的旧贵族，替我们点燃临淄的粮仓。“他指尖轻叩义肢关节，弹出半枚刻着田氏徽记的青铜符节。
场景三：临淄西市，匠造坊（次日丑时）
苍梧独臂握着铁钳，将烧红的镔铁浸入冰水。蒸腾白雾中，三百具连弩车骨架渐次成型，每具车架皆刻着工匠名姓——这是姜尚定下的铁律，凡铸兵者，名留青史或遗臭万年，皆由后世评说。
“头儿，南巷王氏又来闹了。“学徒满头大汗冲入工坊，手中铁锤还沾着可疑血迹，“他们说新法分田不公，要讨回祖产。“
苍梧将铁钳重重砸向铁砧，火星四溅中，他右臂残肢的旧伤迸裂。“带二十个兄弟，扛着新铸的铁犁去。“他扯下染血的布巾缠住伤口，“告诉那帮蛀虫，要么扛犁开荒，要么……“他忽然抓起案头半块田氏金印掷入火炉，“这金印能熔几斤铁？“
工坊外骤然传来巨响，苍梧抄起铁锤冲出门时，正见二十架雷火车撞破坊墙。火油弹如流星坠地，却在触及连弩车阵的瞬间，被天降铁网兜住——昨夜姜尚密令，在坊顶铺设的磁石阵，专克此等铁器。
“放箭！“苍梧嘶吼着挥动铁钳，身后三百具连弩车同时发动，淬毒箭矢穿透浓烟，将雷火车手钉死在驾驶台上。他忽然看见为首车驾中滚落的头颅——正是昨夜在南巷撒泼的王氏家主，其额间还插着半截分田令。
场景四：稷下学宫，观星台（三日后）
荀夫子将星图投入青铜浑天仪，齿轮咬合声中，二十八宿在琉璃罩内流转。“荧惑犯太微垣，主兵戈。“他蘸取朱砂在龟甲上刻下卦象，“主公可知，陈国已联合宋、鲁、卫三国，在济水之滨会盟？“
姜尚立于观星台边缘，指尖摩挲着半块烧焦的《齐律》残简。昨夜青崖来报，在陈国边境截获的密信显示，四国联军共计二十万，其中竟有三万是田氏余孽。“夫子可曾算过，“他忽然转身，腰间龙渊剑鞘撞碎琉璃星盘，“若以商战破兵戈，需多少时日？“
荀夫子手中蓍草簌簌而落：“陈国盐税占其国库六成，宋国铁器仰仗齐国商路，鲁国儒生靠稷下书院扬名，卫国……“他忽然噤声，目光扫过姜尚袖中滑落的竹筹——筹上刻着“盐铁专营“四字，背面却是密密麻麻的漕运图。
“传令匠造坊，“姜尚将竹筹投入火盆，“即日起铸造'飞钱'，凡持此物者，可在齐国任何钱庄兑换盐铁。“他忽然指向西方天际，“再派快马告知西秦使者，就说姜氏愿以十万石海盐，换其函谷关以东的商道。“
场景五：济水之滨，四国会盟大帐（七日后）
陈襄将青铜酒爵掷向宋公，琼浆泼洒在《讨姜檄文》上，晕开“礼崩乐坏“四字。“十万石海盐？“他狂笑着拔剑劈开案几，“姜尚小儿以为，用盐巴能买通天下诸侯？“
鲁公忽然按住腰间玉璜：“陈王息怒，昨夜寡人收到消息，齐国已开放稷下藏书阁，允各国学子免费抄录典籍。“他指尖轻点檄文末尾，“且看这落款处，三百名稷下学子联名作保，言姜氏新法'虽与周礼相悖，却合天道民心'。“
卫侯冷笑，从袖中取出半块烧焦的布帛：“巧了，寡人境内也出现此物。说是姜氏医署正在编纂《伤寒杂病论》，凡能背诵其中篇章者，可免三年徭役。“他忽然将布帛投入火盆，“更可怖的是，那些流民竟传唱'宁做齐国狗，不为陈国侯'！“
帐外骤然传来战鼓轰鸣，四国联军齐齐变色。陈襄冲出帐外，却见济水对岸竖起百丈高的水车阵，每架水车皆悬挂着巨型帛书，上书“齐国新法“四字，在烈日下白得刺眼。更远处，二十艘楼船正顺流而下，船头安装的投石机抛出的不是火油弹，而是漫天飞舞的《齐律》竹简。
“放箭！烧了那些妖书！“陈襄嘶吼着抢过连弩，却见箭矢触及帛书的瞬间，竹简自动展开，露出内里密密麻麻的商税细则——原来姜尚命人将新法刻于特制桑皮纸上，遇火则显字，遇水则成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