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恹没有逃。
因为他气虚体弱,估摸着八十岁的老太太都跑的比他快。
阴九也不甘心。
白恹被老道士骗的太惨了。
真的相信自己是老道士的徒弟。
可偏偏,他明明信了老道士的话,认为自己是他癔想捏造的。
却又和自己畅所欲言。
真的信了,为何还会如此?
“阿恹,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根本没疯?”
白恹奇怪的道:“我当然没疯。”
自己怎么可能会疯。
师父说了,自己只是病了。
阴九道:“你少装傻,那老道士骗你是他徒弟,而你为自保借坡下驴,同样骗了他,你就说是还是不是?”
白恹没有回答。
但阴九看到,白恹眼角的余光游离不定。
像是在寻找,提防什么。
“别看了,这破庙里没人,连条狗都没有。”
“镜兄,你又急。”
白恹摇摇头,无奈的道:“还有,你把我想的太坏了,我是那种喜欢骗人的人吗?”
师父说了,人死会变成恶鬼。
恶鬼会骗人。
自己又没死,为什么要骗师父?
“是,你说的对。”
阴九不爽的道:“可是阿恹,你骗兄弟可以,兄弟顶多笑一笑就过去了,可要是把自己骗了,那就真成小丑了。”
“我不是小丑。”
“好,那你看着我。”
阴九指着自己的镜面道:“来,你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有看到。”
“你说谎。”
白恹再次摇头:“我从不骗人。”
他的确没有骗阴九。
因为这次镜子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也没有自己。
阴九见此,忽然没了兴致。
那个老道士的话,一个字都不能信。
因为他人鬼都骗。
而白恹的话,也不能信。
因为漏洞百出,连自己都骗不过去。
可怜自己,说的句句实话,却没人愿意相信。
阴九心中不快。
俗话说的好,你敢做初一,我敢做十五。
俗话还说了,寇可往,镜亦可往。
可就在这时。
一条狗出现在了破庙大殿门口。
那狗通体发黑,毛发顺亮,两只狗眼却通红一片,看着着实骇人。
白恹道:“镜兄,你不是说庙里连条狗都没有吗?”
“你在骗我。”
“你就说这狗是不是在庙里吧。”
白恹无言以对,镜兄没有骗自己,因为这狗确实不在庙里。
紧接着,几个穿着飞鱼服的人走了进来。
领头的男子腰挂长刀,气息阴冷,不似凡人。
“阿恹小心,是抓鬼的差佬。”
阴九到底是够兄弟,出言提醒道:“我先装死,你自求多福吧,明年今日,我会给你多烧几炷香的。”
说完,阴九这才跟死了一样。
有了阴九的提醒。
白恹心中有数,张口便道:“差爷们,有话好说。”
然而,这几人却理都没理白恹。
领头的那人打量四周。
半响后,指着白恹下令道:“带走。”
白恹急了:“几位差爷,把它也带上,对,就是上面那个镜子。”
……
崇州城很大。
有人口百万,神祇若干。
但城内却并不热闹。
街道上冷冷清清,门可罗雀。
时不时,还能看到有人家的门口挂着白绫,像是在办丧事一样。
白恹自打病了以后,就忘记了许多事。
因此,崇州城的一切都让他感到陌生。
他本想问那几个穿飞鱼服的男人。
但没人理会他。
那几人将白恹带到了阴冥司。
阴冥司,专司抓鬼诛邪之事。
白恹被关进一间密室内,手脚都戴着桃木枷锁。
那枷锁上面有红色的符文。
像是用血刻写的。
不过好在白恹没有感觉。
或者说,感觉很轻,比羽毛都要轻。
只是,被关进来以后,青冥司的人似乎把白恹给忘记了,一个人都没有见到。
白恹没办法,只能呆呆的躺在地上。
就跟在庙里一样。
只是身下不是棺材,而是冰冷的石板。
也不知过了多久。
白恹估摸着天都要黑了。
先前抓他的那几人,这才走了过来。
领头的还是刀疤脸男子。
男子手中拎着个锈迹斑斑的八角小方镜子。
白恹注意到,镜子的八个角都套着红木枷锁,和自己身上的一模一样。
“这东西不是鬼。”
男子冷冷道:“我们审了这破镜子半天,各种手段都用上了,它也没有半点动静。”
“现在,该轮到你了。”
听到这话,白恹这才恍然大悟。
怪不得没人理自己。
原来有劲都使在镜兄身上了。
只可惜,这些人注定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因为镜兄是自己癔想捏造的。
根本就不存在。
见白恹走神。
男子面露煞气,皱眉道:“别装傻,我问,你答。”
白恹点点头,差爷都这么说了,那他肯定有问必答。
绝不会说半句假话。
“姓甚名谁?”
“姓白名恹。”
“为何出现在城南那处破庙里?”
“我不知道,这得问我师父。”
白恹是真不知道,因为他病了,很多事都记不清。
他只知道,睁开眼就在破庙里了。
在一旁。
有人默默向刀疤脸男子传音:“陈刀头,此人没有说谎。”
山中多恶鬼,城中也是。
恶鬼会骗人,以各种方式骗人。
偏偏,恶鬼只要不主动暴露,很难知道它是人是鬼。
好在,恶鬼虽形态各异,怪异非常,但有一个同工的特点。
那就是鬼话连篇。
阴冥司的刀手,有着一套自己的法子,能依此大约做个判断。
不过,对上厉害的恶鬼,三言两语是行不通的。
得小心提防,多加试探。
“你在说谎!”
陈刀头怒喝一声,手中长刀锃的出鞘,刹那间密室内寒光炸现。
那汹涌的刀气,足以斩杀等闲恶鬼。
白恹赶忙道:“差爷,冤枉啊,我句句属实,没有半句虚言。”
陈刀头怒道:“七天前,城南闹鬼,吃了周遭数千百姓,我等一路探查,最终发现那恶鬼最后消失之处便在破庙之中,你若是没说谎,为何会在那里?”
城南破庙,周遭活人早就跑光了。
没跑的都被吃了。
白恹却在那庙里活的好好的。
恶鬼无人性,怎会留下活口?
白恹垂目,眼角余光看向四周。
陈刀头冷漠的道:“别看了,这里没人,有什么话尽管说来。”
白恹没有回答。
他依旧在看向四周。
陈刀头皱眉,呵斥道:“若你心里没鬼,又何须这般姿态?”
“你究竟在害怕什么?”
这次,白恹开口了。
他犹豫再三,仿佛突然醒悟似得,叫道:“差爷,我明白了,恶鬼就是我师父,我早就怀疑他了,明明我看到了祖师爷对我招手,他非说没有,他一定就是那个恶鬼。”
没有人注意到。
白恹说这句话的时候,陈刀头手里拎着的八角镜、镜面微微一闪。
阴九在心里把牙都快咬碎了。
好你个白恹,说话滴水不漏。
你究竟是不是在骗兄弟?
陈刀头继续问道:“你师父姓甚名谁?”
“我不知道,我只知他穿黑色道袍,是个老道士模样,修为不凡,经常给人做抓鬼驱邪的法事。”
陈刀头对身后众人使了个眼色。
立马就有人拿出了一副画像。
“是不是他?”
“对,就是他,他就是我师父。”
白恹的声音无比坚定。
师父长什么样,自己是不会认错的。
陈刀头见此,点点头道:“你说的不错,上阴真人的确擅长抓鬼驱邪,看来恶鬼已经跳出来了,恶鬼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