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会说话的毛驴
- 我在神魔冢葬灵三百年
- 撕裂轮回
- 2274字
- 2025-04-23 09:51:15
车夫的头盖骨被揭开,脑子在风中晃动,说话间他还不忘挠一挠。
骨色月华撒落脸庞,苏蝉衣倒抽凉气,把冰寒刺骨的晚风一点一点压入肺腑。
驴车还在慢行,他强顶心头悸动,忍着不去言语。
咚咚~咚咚~
脚下踩着的车板传来不耐烦的敲击声。
伴随着压抑沉闷的喝骂:
“日你姥姥的,本座乃是飞煌散人座下大弟子,还不快放了老子……”
歘!
车夫翻动手掌,在粘着头盖骨的斗笠里面掏了掏,然后变戏法似地拿出银白长钉,猛然钉入车板。
“区区初境妖邪,既已进了神魔冢,哪里还有你放肆的份?”
苏蝉衣:……
眼前呈现的画面着实不太对头,车夫刘伯把自己头盖骨掀起来,任由冰冷晚风醒脑提神,却还大义凛然呵斥妖邪。
不论怎么看,他反而更像妖邪。
“苏家小子,还愣着干嘛?该帮忙做事喽。”
车夫刘伯又掏了掏粘着头盖骨的斗笠,从中抽出一把铁锹,丢给苏蝉衣。
苏蝉衣握着铁锹,心中有些迟疑。
这时,车板下面的声音说道:
“入了神魔冢可没几年好活,你还年轻,自该有大好前程,不如跟本座联手干掉这名押送者?”
“事成之后,本座亲自为你引荐师尊飞煌散人,让你入我拜仙教,做我的小师弟。”
“荣华富贵,美酒佳人唾手可得,长生大道亦有可能。”
伴随着说话声,干枯手掌穿破车板,牢牢抓住苏蝉衣的脚踝。
车夫不紧不慢,似笑非笑,“选择吧,帮他干掉我,还是帮我埋了他?”
苏蝉衣双手握紧铁锹,眼角余光瞥过拉车慢行的毛驴。
毛驴不知疲倦,拖着车驾迈步不停,驴头一撮雪白呆毛翘起又落下,落下又翘起,反复数次,前方就是神魔冢的陵园正门口,目测起来相聚不过数丈,但无论毛驴如何拉车,驴车却未曾往前行出半寸。
车夫赶车进入老玄山前明确说过,驴车不停,不可应声回答任何人。
此刻,苏蝉衣看似面对着选择哪一位的抉择,实则不然,他心中明镜似的,看到了隐藏在其后的真正抉择——答或不答?
答,也就是选……
选?选个鬼!
无论怎么选,他都得出声应答,选了就是一个死。
不答,那就唯有雄壮自身胆气,抄起铁锹,抡圆了就是干。
管你是魑魅魍魉,还是神鬼志怪,亦或者修行者掌握神通奇术……
如此种种,又待如何?
匹夫一怒,血溅五步!
苏蝉衣深吸一口气,高高举起铁锹,挥动臂膀用力向下一掼。
铁锹边缘虽比不上研磨锋利的刀刃,但以十五岁少年人的身体力量全力输出,也能带起一股不小的风声。
车夫刘伯诧异道:“苏家小子你发什么昏?”
车板下的怪东西兴奋道:“不差,不差,年轻人你很有潜质,本座第二百四十九位小师弟非你莫属。”
苏蝉衣闻而不应,既没有砸车夫,也没有砸车板,愣是用铁锹当朽刀,斩断毛驴屁股后面的麻绳。
麻绳连接着毛驴和木车,在此刻断裂开来,便是苏蝉衣寻找的答案——停车。
既然驴车不停,他索性手动停车,何必等了又等,去等一个自己也不知道的时机。
上翘下压的呆毛顿住一瞬,毛驴猛然刹住脚步。
木车的前横杠撞上驴屁股,回趟半尺,这才彻底停顿下来。
一缕袅袅烟气自天灵盖向上涌动,黑白分明的眼瞳中弥漫的浓郁雾霭迅速散去,苏蝉衣看见了隐藏在表象下的真实。
雄伟宏大的陵园大门如泡沫幻影,随风散去,分明就是数棵参天大树。
镇着神秘气息的墓碑也不过是一块又一块的大石头。
毛驴拉的车驾并非木车,而是一口血纹黑底的棺椁。
车夫也不太一样,月光照射他裸露在外的肌肤,可见其上的木石纹理。
唯有毛驴还是那般模样,通体黑褐色,皮毛颇为油亮,头顶翘起一撮呆毛,在风中荡啊荡。
它回头瞥出一道诧异眼神,疑惑道:“你怎么发现的?”
苏蝉衣上一世跑江湖的第一准则——知道何时闭上自己的嘴。
有的疑问不必回答,放任对方脑补更好。
此刻,他跳下棺材,把铁锹从土里拔出来,若有所思道:
“机关假人,拉尸棺椁,还有一头会说话的驴……”
上辈子和这辈子加起来,他也不曾见过毛驴说话,甚至有些怀疑,眼前这一幕依旧是某种幻术。
面容神色颇为平静,心湖却有涟漪微澜,他沉吟片刻,拱手浅拜四方。
“前辈究竟是何方高人,手段倒是好生高妙,没必要再用驴身糊弄小子吧?”
“真想给你小子来上一下,可惜啊可惜,你一个乡野少年竟然能够通过问心考核,实在舒为不易。”
毛驴撅起后腿,瞄准苏蝉衣,最终还是放回地面。
稍微清了清嗓子,它继续道:
“贫道原是一山中毛驴,得到机缘造化,拜入太上宗门墙。”
苏蝉衣颇为诧异,“真是毛驴跟我说话?!”
“兀那小子好生无礼。”
毛驴人性化地翻起白眼,嘴皮上下打架,喷着口水道:
“贫道可不是一头寻常毛驴,瞧见我头顶的鬃毛没,已有一尺二寸长,这是修行百二十年的明证。”
“贫道为驴灵,通灵智,炼横骨,可说人言,更是得了师父赐予的名字。”
说到兴头上,毛驴人立而起,黑蹄轻拍胸口。
“站在你面前的可是太上宗的杂役弟子,吕长久……”
“你该称呼我为吕师兄!”
苏蝉衣整理心绪,接受了驴灵直立说话的现实,拱手行礼道:
“敢问吕师兄,什么是问心考核?”
毛驴吕长久颇为受用,满意点头打起响鼻。
“我太上宗乃西南道魁首,一道之地的道宗,整个西南十七州尽在掌控之中,剑州方圆数万里对我太上宗而言也不过是一隅之地,门墙哪能那般好进?”
苏蝉衣轻易看穿了吕长久的嘚瑟,但却丝毫没有芥蒂,主动递上话头,“愿闻其详。”
吕长久眸光亮堂,嘴角勾起笑容,继续道:
“在这神魔冢里干活做事,也是很挑人的,绝大多数人都在第一趟入冢时被勾去了魂魄,余下的肉身也就只能化作血肉养料,滋养神魔冢。”
“唯有如你这般,勘破迷雾心障之人,方可担任埋葬者的重任。”
苏蝉衣疑惑道:“埋葬者又是什么,我签的契书上分明说是埋尸人。”
吕长久龇牙咧嘴,眼底透着开怀笑意,“你跟着我在神魔冢里干一遍活,自然知晓其中含义。
“可这神魔冢何在?”苏蝉衣左右顾盼,只见寻常山林。
吕长久昂头轻笑,“丁字三十三号神魔冢可比你想象中还要大得多,整个老玄山都被囊括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