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倔强的阿丑(上)

苏绾青虽咬牙切齿地告诫自己别哭,但眼泪仍大滴大滴地滚烫着滑落。

没人会在意一个奴隶的生死,何况还是一个样貌丑陋的奴隶。唯有国师塔卡站出来阻拦,“烈,相信我,这个女孩会是你的福音。”

司徒烈:“塔卡,我不会对她怎样,但奴隶竟敢冒犯主子,我必须给予小惩大戒。”

塔卡知道已无法阻拦,只用怜悯的眼神看了看苏绾青,转而提醒主上:“烈,别伤着她。”

司徒烈在纵身上马前,仔细打量了苏绾青几眼,倘若此时这名胆大妄为的女奴肯立即诚惶诚恐匍匐在他面前,亲吻他的足以示忏悔,那么,他的怒火会熄灭一点儿,惩罚便会轻一些。他能感受到她的害怕。

苏绾青虽眼里包满了泪,身躯因为害怕而微微颤抖着,却丝毫没有半点儿道歉的意思,“搞不好这是肖羽飞的前世。凡事有因有果,肖羽飞如此待我,我打了他前世也是应该的!”她一看见那张与肖羽飞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就有在这张卑鄙无耻的俊脸上狠狠踏上几脚的冲动。鉴于目前敌强我弱的明显情势,苏绾青虽只有干瞪眼儿的份,却也怒气冲冲毫不犹豫地回瞪了司徒烈好几眼。

司徒烈瞧着苏绾青努力睁着一双豌豆眼向自己示威的神情,一时之间竟觉颇为有趣,怒气消了一些,逗弄的心思却凭添了好几分。“她真像一只小白鼠。”现下,司徒烈认为自己就是那只逗弄小白鼠的猫,当然,这是一只非同一般的猫——豹猫。

眼下还有一场前途未卜的仗要打,司徒烈翻身上马,发令前进,在马蹄即将扬起前,他弯下腰,用生硬的中原话对她道:“阿丑,倘若向我求饶,我会考虑让踏月跑得慢些。”

苏绾青抬首,大声道:“混球,我有名字,我叫苏绾青,你才叫阿丑,你才是这世上最丑陋最卑鄙最无耻之人!”

司徒烈不怒反笑:“阿丑,你就是阿丑。现在,你得跑快点,否则……”他笑得邪恶,懒得再搭理苏绾青,策马扬鞭,踏月撒蹄欢快地奔跑起来。

苏绾青不得跟着奔跑,绳索的另一端紧紧拽在司徒烈手中,“混蛋,你个变态!”苏绾青怒骂,却不得不跟紧飞奔,只因稍微慢一点,就有摔倒的可能,倘若摔倒,就会被拖行,然后是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但司徒烈分寸感极强,总在她即将摔倒时恰到好处地放缓马速,让她喘口气。苏绾青也“配合”得极好,只要能缓口气,她就开始大骂。

谁知,她这么骂骂咧咧,反而更增加司徒烈对她的兴趣。中途,司徒烈停下,绳子一带,将苏绾青扯到马前,俯身用中原话道:“阿丑,我有名字,我叫司徒烈。”他故意不告诉她的身份。从小到大,还没被骂过的司徒烈,对苏绾青的各种“国骂”照单全收,有一些他能够理解,有一些他听得不太懂。

苏绾青怔住,她从未遇见过这么“贱”的男人——都被骂得猪狗不如、禽兽不如了,居然还眉开眼笑!难道,是她高估了古代男人的尊严感?

“阿丑”司徒烈心情愉悦地继续说:“你的声音很好听,很让我开心!还有更开心的事”司徒烈意味深长地笑:“你似乎恢复得不错。”

苏绾青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司徒烈瞧着她的眼神,是男人看女人的眼神,就好像——她是他的猎物,她会被啃得连渣渣都不剩!身为曾经的医科大学高材生兼校花,苏绾青对自己的容貌与魅力有绝对的自信。只因她此刻还不知道她究竟穿越在了一个怎样的女人身上!否则,她绝不会认为司徒烈会对她产生欲望。

但司徒烈的确对苏绾青产生了欲望,这并非因他品味殊异。而是——他亲力亲为照顾苏绾青,在替她擦拭身体更衣的时候,他的确惊讶于这副丑陋的面容下竟然生有一副如此诱人的身材,他从来没有看见过这么美的身材。当这么美的躯体呈现在他的眼前,司徒烈感觉自己的心忽然跳得比平常快了一倍。

苏绾青立刻识相地闭嘴,扭过头。司徒烈却不肯轻易放过她,“阿丑,你很聪明,你一定猜到我在想什么。”他“好心好意”地用中原话对她说。

“厚颜无耻!”苏绾青忍不住脱口而出。

这个中原成语,意思司徒烈全然听懂,但毫不介意,他对女人一向“厚颜无耻”,只要是他看上的,就一定要得到!他从来没有想要却得不到的女人。

苏绾青紧闭双唇,不肯再多说半个字,她已明白,眼前这个叫司徒烈的男人脸皮比城墙还厚,她懒得多费唇舌。对烂人烂事,“摆烂”有时也是一种态度和生存智慧。

日落时分,安营扎寨,炊烟袅袅。有士兵在唱歌,歌声粗犷豪迈,苏绾青虽听不懂,也能从中听出一点思乡之愁来。

夜幕低垂,群星闪耀时,司徒烈将仍旧被捆着双手的苏绾青带进了自己营帐。营帐不大,只简单地放了一张薄毡,薄毯,一张矮几,此外,就是一个大大的还冒着热气的浴桶。

苏绾青环顾四周,顿时脑海中警铃大作,因为,那薄毡过于宽大,那浴桶,哼!挤两个人绰绰有余。危险面前,苏绾青第一反应是——能否找到一件可以防身的武器。

然而事实令她沮丧和失望,除了司徒烈腰畔的佩剑,帐中没有多余的武器。帐外有精锐士兵把守,她根本逃不掉。

司徒烈已松开她手上的绳索,对她道:“替我宽衣。”

苏绾青松了一口气,宽衣意味着司徒烈要脱光光,脱光光就意味着她有机会拿到那柄剑。她出身于军人世家,从小跟着父亲学了些擒拿格斗的技巧,虽说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只要关键时刻能顶用就行。

司徒烈牵着她策马骑行时,已知她并无半分武功底子,是以将佩剑取下随意往几上一搁。往浴桶边一站,等着苏绾青为自己宽衣解带。

他原以为苏绾青会抗拒,没想到,她竟然二话不说凑上来手脚麻利地三两下就将自己扒了个精光,“好了,快去洗洗”,他听见她轻快且愉悦地对自己说。

司徒烈有些狐疑地盯着苏绾青,很不对劲儿。通常,不对劲儿的人和事都意味着危险即将发生。司徒烈将眼光移到了几上的煜辉剑……(注:此剑跟随司徒烈多年,在《天下传说之秋水》第七十七章亦曾出现此剑。)

苏绾青背对着那柄放在几上的长剑,心中盘算,“只要能哄着司徒烈乖乖进浴桶,就能抢先一步拿到那把剑,就能制服司徒烈,要他下令放我离开。”

司徒烈低头瞧着眼前的“小白鼠”,低沉地笑:“阿丑,一起洗。”

苏绾青在心中冷笑:“果然是个无耻的登徒子,待会便让你知道什么叫做色字头上一把刀!”她想到司徒烈光着身子脖子上横亘着一把锋利长剑时的情形,心情大好,居然带着几分柔媚,笑意盈盈地答:“你先进去。”

司徒烈心下了然,却毫不犹疑地迈着大长腿跨进了浴桶,“现在,你可以进来了?”他朝她露出一种奇怪的笑容,这笑容并不真诚,甚至带了两分讥诮。

苏绾青柔声道:“那你乖乖把眼闭上,乖乖数数,我怕羞。”她说这话时,可没有半分羞怯的意思。

司徒烈似笑非笑:““我数到几时可以睁眼。”

“十,数到十。”苏绾青声音软得能够拉丝,“不许睁眼。”

“好”司徒烈竟然如此听话地闭上双眼,开始数数。

当他数到六时,寒光闪闪的煜辉剑已横在他修长的脖颈处,“想要活命的话,下令放了我”他听见苏绾青紧张不安强做镇定的声音。

他笑了笑,“我还没数到十”,话音未落,苏绾青感觉握剑的手一麻,寒光一闪,“哐啷”一声,剑已落入司徒烈掌中,而她整个人身子一软,反被司徒烈带入水中……

现在,这把剑横亘在苏绾青雪白的脖颈上,拿剑的人轻笑着对她道:“阿丑,你知道吗?从我九岁以后,再也没有人能拿剑指着我,连靠近都不行!”

他的声音忽而变得比剑光更冷,更森寒:“那些想要取我性命的人,都下了地狱。所以,阿丑,我该怎么处置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