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里刚刚还沉寂的一群人,此时纷纷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我早就说他们家的菜不对,好几次我吃完之后都拉肚子。”
“我之前都没敢说,我有好几次看过老板去菜市场捡那些烂菜叶呢 ,我估计用的肉都是僵尸肉、淋巴肉,想想真是恶心。”
“真的假的?我的天,就这些烂菜叶一顿饭还收五块钱?果然越黑心的人越能发财。”
“就是,还说什么爱心餐桌,要真有爱心,为什么不免费?还不是装模作样,拿我们这些病人的痛苦给自己打广告。”
我气得浑身发抖,脖子上的青筋都跟着一跳一跳的。
老卫也跟着拍着桌子,大骂这些人白眼狼,没良心。
“为了这家小饭桌,老唐一天到晚地忙,腰间盘突出,手术都不肯做,就怕耽误了大家吃饭,贴张膏药继续上锅,这些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还有你老刘,去年你儿子白血病没钱治,你跪在医院门口哭,是老唐替你交了住院费,还帮你开直播求助捐款,你都忘了?”
老刘是附近工地的工人,常来我这儿吃饭。
一来二去的,我们就熟了。
去年夏天,他儿子确诊了白血病没钱治,他一个四十多岁的大男人就跪在医院门口号啕大哭。
我当时就绷不住了,一下子就想到了我自己。
我不是什么圣人。
这些年之所以会亏本也要撑着这家小饭桌,就是因为我曾经也是一位病人的家属。
那会儿我还不到二十岁,大学没考上去,在一家饭店学厨。
没想到没多久,我妈就确诊了乳腺癌晚期。
我打小就没爸,是我妈一个人把我拉扯大的。
这些年她又当爹又当妈,四十来岁的人,老得像六十。
好不容易日子松快了一点,却得了这么个要命的病。
医生让我做好心理准备,这个病费钱不说,还不一定留得住命。
光前期的手术费、化疗费,至少得先准备个二三十万。
我当时觉得太难都塌了。
二三十万,对于我们这个破损的家庭来说,无异于是一笔巨款。
我把亲戚都借遍了,也没能凑足这笔钱。
我妈抹着眼睛说,说不治了,治了也没希望,不如回家吃点喝点来得实在。
我知道,我妈那是宽慰我,哪有人不想活呀?
我被逼得没了办法,在我妈即将被赶出医院的那个晚上,我操起一把刀,趁黑摸进了一家餐馆。
毫无疑问,我被抓了。
餐馆老板是个中年汉子,姓任,光头,一身的江湖气。
他吐了口烟圈,示意另一个人松开扭着我胳膊的手,问我年纪轻轻为什么不学好?
我当时年轻,被三两句一激,竹筒倒豆子似的什么都给吐了出来。
任哥沉默了良久,突然挠了挠头,骂了一句,“尽是他妈操蛋的事。”
后来,任哥帮我交了头期的手术费,又帮着我弄了捐款,我妈这才有钱治病。
也是那个时候,我才知道,任哥年轻的时候犯过错,进去坐了几年牢。
出来之后,得贵人相助,开了这家餐馆,专门低价供给医院病人的家属吃。
再后来,任哥也病了,临死的时候把这家店传给了我。
他对我说,人啊,谁都不容易,能帮一把的就帮一把,不图啥,就图心安。
这些年,我一直记得这句话。
也一直是这么做的。
可我万万想不到,我的付出落在旁人眼里,变成了贪图。
“别说什么帮不帮的,他敢说当时帮我儿子募捐,他没从中拿钱?要不然他怎么买得起的车?说什么帮我,还不是想捞一笔。”
老刘一句话,轻而易举让我破防了。
我确实买了一辆车。
但那就是一辆二手的破面包车,还是为了去二十公里外的批发市场拿菜才买的。
用的还是我老婆的嫁妆钱。
为了拿到更优质低价的食材,我每天天不亮就要出门买菜,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除了过年那几天,没有一天休息过。
就换来这么个结果。
好好好。
这个爱心谁爱献谁献去吧,老子不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