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拿钱来

陈志兴早就听说不论南瑶还是北茂,江湖上人才辈出,小陈国不可同日而语,以前没机会,今日一见,这说法果然不是空穴来风,这等身手,除了授他武艺的师父,在小陈国还是头一回碰上。

他不是长他人志气落自己威风的人,不觉得小陈国和南瑶北茂差距会那么大,心想这三人说不定是出自南瑶名门,在南瑶也已算是一等一的好手,探问道:“阁下什么来历,耍的好大威风。”

瘦高个看他一眼,怪声怪气道:“啊呀好厉害,这是想问明底细回头到我们大瑶去抓人?那你可听清了,大爷师承塞北白剑门!”

陈志兴对南瑶江湖了解不多,白剑门的名号没听过,默默记在心里,打算回头问问师父,探明对方来历后不再废话,刷的一刀直劈过去。

相比拳脚,他更擅长刀法。

瘦高个叫道:“日你娘,招呼都不打就动手,懂不懂江湖规矩?”

语气惊惶,脸上却看不见半点慌乱,侧身避过一刀。

他腰上挂着剑,却没拔剑出鞘的意思,竟是要空手对陈志兴的刀。

陈志兴见他这么托大,心里难免来气,刀出如风,一刀快过一刀。

瘦高个左躲右闪,好几次都险些被劈中,看起来狼狈不堪,却还是坚持空手对敌。

他那两位师兄弟脸上不见半点紧张,负手立在一旁观战。

陈志兴使了二十来招,瘦高个终于抵挡不住,开始绕桌而走,旁观众人看在眼里,知道这已经是在取巧。

又斗一阵,有桌子在中间遮挡,陈志兴手里的刀始终沾不到对方半点,心里已经清楚,论闪转腾挪的轻身功夫,自己跟对方差距太远。

他立志整顿小陈国治安,这一战目的也只是要将对方擒住绳之以法,不是为了争胜,所以轻身功夫比不过就比不过,正要抬脚把碍事的木桌踢开,却听一旁那个五短身材的师兄说道:“师弟,这又不是娘们儿,逗个什么劲?咱可没工夫在这瞎耗,还有正事要做。”

他这么一说,瘦高个不再躲闪逃跑,竟然开始正面迎战,只是依然没有拔剑。

数招过去,旁边观战的人群已经目瞪口呆,这才知道,原来刚才的险象环生绕桌取巧只是瘦高个故意为之,就像猫戏耗子一样。

空手对上陈志兴的刀,居然还能如此戏弄,这人武功得高到什么地步?!

众人正转着念头,就听见嗤的一声,凝神看去,却是瘦高个手指在陈志兴身上划了一下,把差服划开一道口子。

这一下就像点着了鞭炮引信,嗤嗤声开始不绝于耳,很快陈志兴身上的差服已经不成模样,比起乞丐都不如,烂成一条一条挂在身上。

瘦高个嘻嘻笑道:“日你娘,难怪要给那脏玩意儿出头,原来是一家人,也是个臭要饭的。”

陈志兴再老成持重,毕竟是个年轻人,遭人如此戏弄,怒火直顶脑门,何况周围这么多人看着,要是拿不下对方,刚立起的威信必定一落千丈。

刀势一变,开始使出只攻不守的拼命打法。

瘦高个叫道:“这就急了?大爷可不跟你玩了,免得阴沟里翻了船。”

蓦的欺身而进,一双手竟然穿过眼花缭乱的层层刀影,直向陈志兴胸口拍去。

那个少言寡语的三师弟突然说道:“二师兄,手下留着点儿情,别闹出人命,这种鹰爪孙来多少咱都不怕,可要是杀了官府的人,说不定会招来军队。”

瘦高个闻言,在这瞬息之间手掌去势居然还能变化,原本拍向陈志兴胸口,微微一偏,按在陈志兴双臂上。

陈志兴倒飞出茶棚。

四下里一片寂静。

围观的江湖武人中,其实有不少人对瘦高个无故杀人义愤填膺,一开始没上场相助,是见对方两人都没上场,不想以多欺少,这时见瘦高个仅凭一双肉掌,就让号称小陈国第一高手的陈志兴败的如此狼狈,再去出头岂非自取其辱?

陈志兴身在半空,两条胳膊已经脱臼,想调转身形,可对方这一下发力巧妙,使不上劲,摆明要摔他个四脚朝天丢人现眼。

正无能为力,后背忽然被人托了一下,他反应也快,借力腰背一挺,总算稳稳立在地上。

扭头看去,是个乞丐,脸上脏兮兮看不清模样,只能大概看出跟自己岁数差不多,说道:“多谢兄弟。”又道:“劳烦兄弟搭把手。”

让这年轻乞丐把住右臂,微一用力,接回原处,又把左臂接好。

茶棚里,那五短身材的大师兄看都没往这边看,说道:“走吧,四处转转,看看这幽冥崖究竟是个什么名堂。”

陈志兴握紧拳头,却没再出手,技不如人,再动手也没用,今天已是栽了。

他心里盘算要不要回城去搬救兵,却又觉得以对方身手,即便把全城衙役喊来多半也拿不下,不过转念又一想,即便拿不下也得去喊,至少能亮明态度,好过就这么息事宁人。

正要动身,却见身边的年轻乞丐突然上前两步,拦住那三人去路,不紧不慢道:“无缘无故打死了人,就这么走了?先赔些钱来。”

瘦高个眉头一挑,扭头冲两个师兄弟笑道:“日他娘,出门也没看黄历,看来今天命里要再杀个人?”

刚说完,啪的一声,脸上挨了一耳光,年轻乞丐还是不紧不慢,伸出手道:“拿钱来。”

瘦高个笑脸登时不见,往后退了一步,瞬间凝重起来,以他的武功造诣,即便在跟人说话,旁人想偷袭得手也难上加难,这一巴掌竟没躲开。

朝这乞丐打量几眼,骂道:“狗杂碎找死!”挥拳向对方头顶砸下。

表面看不出什么,其实心里半点都不敢大意,所以这一拳看似平平无奇,其中却藏着七种变化,是他平生所学最得意的几招之一。

然而万万没想到,这拳居然砸空,啪的一声,脸上又挨了一耳光,年轻乞丐又伸出手,“拿钱来。”

瘦高个倒也果决,知道遇上了高手,腰间长剑瞬间出鞘,起手朝年轻乞丐面门刺去。

方才对战陈志兴时始终不曾拔剑,此时却拔得毫不犹豫。

这一剑他使的全神贯注,却骇然发现又刺空了,甚至没看清这乞丐的闪避动作,啪的一声又挨了一耳光。

瘦高个心里已凝重到极点,纵身后跃,想先跟对方拉开距离,只是不等动作,脸上又挨一下,接着就跟他方才抓破陈志兴差服一样,仿佛点燃了鞭炮引信,接二连三的耳光劈头盖脸砸下来,啪啪脆响一声接着一声。

这耳光扇的一下比一下重,他嘴里不断有牙齿飞出。

一连七八下后,最后一颗牙飞到半空,人也失去意识,一头栽到地上。

年轻乞丐动作极快,从第一个耳光到最后一个,不过只用了几个呼吸的时间,直到瘦高个昏迷倒地,旁边那对师兄弟才终于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