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往事

宁安缓缓道出一桩陈年往事：“十年前，我师兄白念飞尚未拜入封绝门，他在一次外出游玩之时，不慎被盗匪掳走。

事发之后白前辈寻来当时还是金刀捕头的师傅亲自缉拿盗匪，而师傅也无愧金刀捕头之名，短短三日时间就追查到了盗匪的踪迹。

掳我师兄者，正是那臭名昭著的黑林山三十六匪，人称“三十六鬼”。他们劫人索财，意在逼白前辈出银赎人。

白前辈心急如焚，当即交付重金，这才将师兄平安换回。

可事情并未就此平息。

原来朝廷早已盯上‘三十六鬼’，只是碍于匪首赤发鬼是积年的一流高手，身手高强且背景复杂，所以一直未敢轻动。但是师傅当时新任此地不久，得知三十六鬼恶行累累，便铁了心要铲除匪患。

他四处奔走筹谋，使得朝廷那边下定决心出人出力，最终亲率捕快们将那三十六鬼几乎一网打尽，可唯独让那老大赤发鬼脱逃。”

路尘心中一沉：“那赤发鬼后来？”

“可恨那赤发鬼阴狠毒辣，潜伏不出数月，趁师傅外出之机，竟……”宁安声音开始发涩：“竟将师傅一家老小三十余口人全部杀害！”

“师傅得知之后悲痛欲绝，誓杀那赤发鬼报仇雪恨，而赤发鬼祸及家人犯了众怒，这一带的正道之人也都纷纷表示要帮忙擒杀那赤发鬼。

可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那赤发鬼真的背景强大！

他有一个好胞弟，是那罪生门七大殿主之一怒手阎罗座下最强的罚罪使——地榜第二十六的戕罚火鬼。”

“罪生门？！”路尘为之一惊，罪生门乃魔门中执武道牛耳者之一，绝对的世间大恶！

宁安继续道：“赤发鬼投奔火鬼以后便放出话来，他已加入罪生门，并且还大摆酒席宴请师傅，声称要‘杯酒泯恩仇’。

明眼人都看得出那赤发鬼是杀人又诛心，罪生门魔威赫赫，别说师傅一个金刀捕头，纵是镇武司主也要忌惮三分，那赤发鬼此举就是背靠大树有恃无恐。

可是师傅还是去赴宴了，当日他孤身一人，对战赤发鬼与火鬼两位一流高手，那一战，打的是焰涌山崩，赤地百里！”

“只是最终师傅还是不敌，重伤倒于青石山附近，正在这时，终于有人出手相助，不是别人，就是咱们的掌门，他刀出绝念，一刀便结果了那赤发鬼的性命！也将那罚罪使削去四肢废了他的武功！”

路尘道了一句“掌门威武！”，下意识地担心起来：“我听闻那罪生门门主乃是通神武者，门中殿主也全都是绝顶高手，那怒手阎罗后来？”

宁安淡笑道：“时人皆以为不久之后封绝门将会遭受到那罪生门的怒火，可是他们既低估了咱们掌门，也高估了那罚罪使的地位。

据说那罪生门的怒手阎罗见到四肢全断的火鬼后怒极反笑，事后直接将其种在了南洲与西洲交界的万里黄沙之地，然后则是派人传话给掌门：‘他已经让那火鬼日日夜夜受狂沙摧残，感天高地厚。此事就此揭过。’

自那以后，师傅也便辞官到了封绝门当了堂主，而师傅的伤就是当初与那双鬼一战之后留下来的顽疾。”

宁安似乎是刚刚从白鸿翰那里得知此事，对自家师傅过去遭遇的愤恨，对师傅顽疾难愈的心疼，全都写在了脸上。

路尘听完之后也是觉得颇为匪夷所思，既为那双鬼的恶行感到发指，又为自家掌门仗义出手，实力让那罪生门都有所忌惮感到畅快。

他此刻又好奇道：“那有关堂主其他的流言是怎得来的？为何还有各种各样的说法？哄骗？卖身？仰慕掌门刀法？”

宁安解释道：“那全是别有用心之人编造出来的谣言，当年的真相就是我刚才所说，只不过知晓全貌的人极少，我师傅上了山后更是绝口不提，这才让人有了胡乱揣测的机会。”

“至于为什么编造谣言，这就要和某些人，某些门派的脸面问题有关了，当初赤发鬼残忍杀害了师傅的家人之后，无论是朝廷那边，还是有头有脸的势力门派，甚至是江湖上的野修，都喊着要助师傅一臂之力。

可是在得知其背后有罪生门后，就全都不吭声了。只有罗捕头和白前辈愿意挺身相助，但师傅不想祸及他们，决然回绝了。”

“呵，不帮就不帮，其实这倒也无可厚非，毕竟谁也不愿为了一个非亲非故的人葬送了自己的性命，置自己的家人和门派于险地。

可笑的是他们既无胆助人，又不愿承认自己的怯懦，于是便造谣遮丑，编撰如师傅和掌门早有商议，师傅为饵掌门偷袭；又或是那双鬼战斗波及到了青石山，掌门才出的手。

这些也便罢了，最关键的是竟然有人说掌门趁人之威，要求以师傅余生换取他出手这类说法掩盖真相！

掌门岂是那种阴险小人？！”

宁安此刻显得颇为神情激愤，只恨不能将流言蜚语全都粉碎，还自家师傅一个干干净净的过去，还自家掌门一个侠义名声。

情绪稍稍平复之后，宁安又无奈道：“哎，也就是掌门懒得过问江湖中事，师傅又决心与过去交割，不然这些谣言哪一个站得住脚？

唯一一个掌门哄骗师傅上山的说法，也只不过是外界对我封绝门内部的恶意揣测。”

路尘好奇道：“哄骗又是从何说起？”

宁安叹息道：“此事确实不是空穴来风，不过与师傅无关，主要是掌门以及……花堂主。

江湖上皆道咱们掌门一代宗师绝顶高手，却干不好掌门之职，譬如他立封绝门三十余年不曾收过一位弟子，这放在其他任何门派都是十分荒诞的。

而花堂主更是声称自己就是被掌门哄骗上山，骗她来当封绝门的戒律堂主的，这事师弟你是不是在山上时也听说过？”

路尘道：“听过，山上弟子之间总是流传花堂主老说掌门的不是，说他是撒手掌柜，甚至还有花堂主要取代掌门的谣言。”

宁安知晓其中原委，解释道：“师傅说花堂主出身某个世家，一向也是自视天之娇女，势要成就一番抱负，这才在掌门的邀请之下到了封绝门共图兴派大业，不过似乎期待与实际出入甚大，所以才有了埋怨。

不过花堂主也是个刀子嘴豆腐心，要说山上最劳心劳力的还得是她，小到弟子间的打闹，大到各堂之中的规矩戒律，一切都是她亲力亲为。

这种事情最是费心费力而且也最容易得罪人，而花堂主干了这么些年，虽然总是被骂脾气暴躁是个‘吃人花，食人凤’，但却从未有人说过她半句办事不公。

或许这也是即便她说掌门百般不是，掌门总是听之任之的缘故。”

路尘闻言，对自家掌门和花凤又有了新的认识：“怎么听起来掌门倒像是个给花堂主画大饼的？

“花堂主没吃到这才生了埋怨，呵呵，看来无论是在哪个世界，‘老板’都是很喜欢画大饼呀。”

习惯性地腹诽了下，路尘又仔细想了一想，觉得宁安对他吐露赖轩的往事，应该还是出于对外界流言不忿，以及担心自己师傅伤势的缘由，于是安慰道：“师兄，这些事情堂主不主动说，一方应该是他不愿提及悲痛往事，另一方面应该也是不想让你担心。

既然如此，堂主能放得下，你身为他的徒弟也应该放得下，不然岂不是让堂主徒增烦恼？所以你不必为外界的流言蜚语所扰。

而堂主伤势一事，既是数年顽疾，那便不是一时半会能治好的，起码现在的你束手无策，我觉得你可悄悄留意堂主的伤势用药，他日你若有了能力，再帮堂主彻底根治也是不迟。”

宁安抬眸望向路尘，神情渐趋平和，沉思半晌他才缓缓开口：“师弟所言极是，其实此间下山发帖，我本就存着打探师傅过去的小心思，现在既已知晓师傅的情况，总算心中有数，往后我会暗中多留意师父的伤势。”

说到这，宁安语气一顿，似是卸下了心事，随机话锋一转道：“此间送帖之事已毕，明日咱们便可启程返回了。

但在返程之前，咱们先去城中买些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