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锁意识到自己是锁，门才会真正打开］
符驻的幽灵拽着凌迟冲进地铁隧道深处，无人机蜂群的嗡鸣在身后渐渐远去。隧道墙壁渗出蓝色黏液，在手电筒光下形成无数细小的棱镜，每个棱镜里都映出不同年龄的凌迟。
“认知滤网最薄弱的地方。“符驻半透明的手指划过墙面，所触之处泛起涟漪，“林博士用其他六个钥匙的记忆编织了这个世界，但漏了这里——“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隧道深处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接着是某种巨型生物吞咽的咕噜声。凌迟左手腕的纹路突然灼烧般发亮，在黑暗中划出幽蓝的轨迹。
“...因为这里埋着三号钥匙的残骸。“符驻的幽灵开始不稳定地闪烁，“你七岁时在沙坑见到的那个'自己'。“
记忆碎片突然刺入脑海：七岁的自己蹲在沙坑边，看着左手缠绷带的男孩。当时那个男孩说了什么？“我是三号的碎片“——
铁链声骤然逼近。隧道拐角处浮现出巨大的笼子，里面关着个蜷缩的身影。当凌迟的手电光照过去时，笼中人缓缓抬头，露出与他七岁时一模一样的脸，只是左眼以下全部结晶化了。
“迟到了十七年。“三号的声音像是坏掉的录音带，结晶化的嘴角扯出僵硬的笑，“他们把我切得太碎，拼不回去了。“
凌迟的太阳穴突突跳动。三号抬起残缺的左手，腕部纹路与他完美互补——就像拼图的两半。某种本能的冲动让他向前迈步，却被符驻拦住。
“触碰他就会融合记忆。“符驻胸口的水晶兰急速闪烁，“但你的神经系统承受不住七年的空白突然填补——“
三号突然抓住铁栏。结晶部分开始崩裂，露出下面蠕动的蓝光：“林博士在桥墩下埋了镜子！通过它才能看到真实的锈铁大桥！“
无人机的声音再次逼近。符驻的幽灵突然变得稀薄：“他们启动了记忆清洗程序...听着，去钟楼找白鹭的耳钉...“他的身体像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般扭曲，“那里面有...你父母...最后...“
幽灵彻底消散的瞬间，凌迟口袋里的怀表存储器突然发烫。他掏出来一看，表盘玻璃内侧凝结着冰晶，组成了经纬度坐标——正是当年父母车祸的地点。
三号发出尖锐的啸叫。他的结晶躯体正在融化，变成蓝色黏液渗入铁笼缝隙：“快走！清洗程序会溶解所有记忆体！“
凌迟转身狂奔，身后的隧道如同活物般开始蠕动闭合。在最后一刻，他看见三号用完全液化的手臂指向自己左腕：“纹路是反的...我们都在镜子里...“
地面上的东海市正在发生诡异的变化。街边的行人一个接一个僵住，他们的左手腕浮现出转瞬即逝的蓝光，然后继续行走，仿佛什么都没发生。凌迟躲在广告牌后，看见自己的通缉令投影在每栋大楼外墙上——照片里的他左腕没有纹路。
怀表存储器突然震动起来。凌迟打开表盖，里面浮现出白鹭的全息影像：“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记忆清洗已经启动。马上去钟楼顶层，用你的血启动电梯——“
影像突然扭曲，变成林博士的脸：“真遗憾，E-7。你本可以成为新世界的缔造者。“金丝眼镜后的眼睛眯起，“不过没关系，我们还有备用方案。“
全息影像炸裂成无数光点，在空中组成锈铁大桥的立体模型。凌迟倒吸一口冷气——桥体内部根本是空心的，七个桥墩对应着七个培养舱的位置，而中央悬浮着巨大的棱镜，镜中困着六个不同年龄的自己。
“认知滤网的核心...“凌迟突然明白了三号的话。他望向远处的钟楼，发现指针是逆时针转动的。
钟楼电梯需要掌纹验证。凌迟割破左手按在识别器上，蓝血让整个控制面板短路冒烟。电梯开始失控上升，透过玻璃外墙，他看见整座城市正在“刷新“——建筑物像被无形的手抹去重建，行人重复着完全相同的动作轨迹。
顶层的门一打开，腐臭味扑面而来。白鹭被结晶化的躯体跪在房间中央，双手捧着个培养舱。听到脚步声，她缓缓抬头，右耳的耳钉发出微光：“你终于...看懂了...“
凌迟这才发现她捧着的培养舱里是婴儿状态的自己，脐带连着某种蓝色晶体。更可怕的是，整个天花板都是镜子，映照出的他左腕纹路确实是反的。
“我们都在镜中世界。“白鹭的声带已经结晶化，声音像是砂纸摩擦，“林博士用六个钥匙的记忆...造了这个赝品东海市...“
她突然剧烈咳嗽，结晶碎片从嘴角掉落：“耳钉...是符驻的...“
凌迟取下那枚耳钉，发现里面藏着微型投影仪。启动后浮现出符驻生前的最后影像：他站在真正的锈铁大桥上，身后是燃烧的城市。“认知滤网启动后，只有镜中世界是安全的。“影像中的符驻举起水晶兰，“但这也是陷阱...凌迟，记住...“
影像突然切换成父母车祸现场的监控。凌迟浑身血液凝固——画面显示母亲把他推出车窗后，往燃烧的车里扔了个怀表。爆炸前的瞬间，有蓝光从怀表射出，击中了小凌迟的左腕。
“纹路是爆炸刻上去的...“白鹭用最后力气抓住他的手，“你从来不是钥匙...是锁...“
她的身体彻底结晶化，碎成一地蓝晶。凌迟捡起碎片，发现每块晶体里都封存着记忆片段：符驻潜入实验室的画面、守墓人年轻时参与实验的证明、以及——
婴儿培养舱突然开启。里面的婴儿凌迟睁开眼睛，左腕纹路完整无缺。当两只手相触的瞬间，整个钟楼剧烈震动。天花板镜子碎裂，露出后面浩瀚的星空，以及悬浮在星空中的...另一个锈铁大桥。
婴儿用不属于人类的声音说：“去完成蜕变吧，第七个我。“
凌迟望向自己左腕。纹路正在重组，形成完整的眼睛图案。此刻他终于明白了父母笔记的最后一页被血迹遮盖的内容：
【当锁意识到自己是锁，门才会真正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