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绿色光团

声音响起的瞬间，柳长源后背陡然沁出冷汗。

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的老榕树下，曾老道正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浑浊的眼底泛着幽光。

来者不善啊……柳长源强行压下心头不安，故作镇定地拱手道：“曾老？您还未离开？”

“这不正专程等柳小友嘛？”曾老道嗓音沙哑。

“等我？”柳长源一怔，随即干笑两声，“曾老说笑了，晚辈有什么可等的，别耽误了曾老的大事。”

说罢转身就要折返回洪家院子。

老道练气五层，他不过练气二层。

正面对抗，不智。

及时退走，方为上策。

更何况练气中期修士已能外放神识，一旦纠缠，想逃都逃不掉。

“过来！”

曾老道陡然厉喝，语气里尽是不容拒绝的味道。

柳长源脚步一顿，知道这一关是必须要面对了，只得硬着头皮折返。

转过身，他挤出一丝讨好的笑容：

“刚才光顾着收灵石，忘把布袋子拿回来。

不过既是曾老的事，那破袋子不要也罢。”

“滑头。”曾老道冷哼一声，等柳长源到了近前，忽然收敛神色：“你的青玉稻，究竟如何种的？”

“怎么种的？”柳长源故作惊讶，“青玉稻的培育，洪家发的小册上不是写的清清楚楚嘛？”

曾老道双眼微眯，递出一道凌厉的目光。

柳长源面容不变，任由对方审视。

半晌，曾老道未瞧出破绽，沉声道：“老夫亦是按洪家的法子来的，可为何亩产达不到八十？”

老道是想知道这个啊……柳长源心中了然，继续佯装不懂：“这……”

他愣了三息，继续道：“近来，天时变动异常，会不会是这个影响了？”

“再说了咱们灵农本就靠天吃饭，产量时不时上下浮动，很正常。”

话音未落，柳长源只觉呼吸一滞，周围空气仿佛凝固。

继而眼前发黑，耳中嗡鸣炸响。

五脏六腑似被无形之手狠狠攥住。

“曾…老…”柳长源艰难蠕动喉结，“我真……就是照洪家的法子来的。”

“没诓骗老夫？”曾老道逼视。

“绝无此种可能。”柳长源抬起头，露出一双清亮的眸子。

“哼！”

曾老道袖袍一拂，法力骤散。

灵压一泻，柳长源顿时踉跄半步。

尚未缓过气，又闻曾老道冷声命令道：

“将你培育青玉稻的过程，一五一十，事无巨细的说出来。”

“咳咳……好。”柳长源声音沙哑，艰难道：“晚辈先是到洪家买了灵种，然后……”

“说重点。”曾老道语气不善。

“明白。”柳长源应声，继续道：“晚辈先在田里筑了个小水池，撒上青玉稻种子。然后等了十日，见水池里的嫩芽窜出半尺，便开始移栽到大田里……”

“且慢！”曾老道突然打断，“你说你等了十日，这十日里，你干了些什么？”

“没干什么，就等着青玉稻的嫩芽长出来。”柳长源挠了挠头，似觉得曾老道会有些多此一举。

“没给青玉稻施灵雨术？”曾老道问。

柳长源心中一凝，暗道不妙。

这老头太机敏，一下便找出漏洞。

他再次窘迫的挠了挠头：“曾老见笑了，晚辈经脉斑驳，施法困难，所以……”

“所以你就偷懒，没在催芽期给青玉稻施云雨术？”曾老道接过话头。

“对。”柳长源面色涨红，如同被抓包的孩童。

“发芽率如何？”

“约莫六成。”柳长源道。

曾老道眉头深锁，陷入沉思。

时间缓缓流逝，柳长源如坐针毡。

一刻钟后，他终于忍不住试探道：

“曾老……若无他事，晚辈可否……”

老道撇了他一眼，大手一挥。

柳长源这才匆匆作揖离去。

转身刹那，眸中清亮褪去，唯剩冷冽。

……

……

日起月落，转眼过去一月。

这日卯时，南六区尚在睡梦中。

柳长源早早醒来，穿出坊市，来到洪家灵田。

田垄间白雾翻涌，视线不足一尺。

柳长源循着记忆，轻车熟路摸至自家地块。

一月过去，新买的那批青玉稻种早已种下，现已进入生长期。

在他悉心照料下，青玉稻长势惊人。

稻秆较前两茬高出半尺，叶片也多出几道纹路。

有了上次的经验，此番催芽十分顺畅，稻种发芽率近七成。

起初柳长源心大，想着种多少产多少，将稻苗全数移栽到两亩大田。

不料刚种下，青玉稻们就因太挤，传出不满之意。

柳长源只好忍痛拔出几十株。

他不忍丢弃，便尽数种在了田埂上。

只是较灵田里的青玉稻，这些弃子多少有些营养不良。

稻秆不足半尺，叶片上纹路稀疏。

“可惜了。”

柳长源轻抚眼前的稻叶，低叹一声。

照惯例，他继续沿着田埂前行，准备先巡视一番。

可才走了没两步，异变突生。

前面浓雾中，模糊有个人影，正来回穿梭。

柳长源心头一震，立马俯身蹲下，又拉来身旁的青玉稻做遮挡。

“这个时辰，灵农都没来多少，怎会有人？”

“而且还在我田里？”

等了片刻，见没有被发现，他才小心翼翼地探半个脑袋。

雾里的人还在。

隐约间，有疑惑声传来。

柳长源埋头细思，只觉有些熟悉。

正琢磨着，一道沙哑的声音传来。

“躲什么，出来。”

再抬头，雾里的人已到了近前。

其人正是曾老道。

“原来是曾老。”柳长源站起身讪讪一笑，“晚辈还以为……”

“以为什么？”曾老道语气不善。

“没什么。”柳长源尴尬的转移话头：“曾老这是来？”

“来看看你田里的青玉稻。”曾老道回道。

“随便看，随便瞧。”柳长源摊手，大大咧咧道。

“柳长源，你的青玉稻怎长势比老夫的要好？”

“这……”柳长源一下哽住。

催芽的关键，他是给老道讲了。

可后续通过灵植的情绪状态搞针对培育，就没法说了。

且这要命的能力岂能泄露？

这老头已有取死之道。

沉吟片刻，柳长源选择直接装傻充愣：

“我哪里知道这个。”

“反正我按洪家的法子来，青玉稻就这样了。”

说完，他直搓脑袋，似真在思索。

这傻乎乎的样子，落到曾老道眼里。

他不由嘴角一抽，面露嫌弃。

然后撇下柳长源，独自绕着灵田又走了一圈。

过了一会儿，柳长源耳边传来一声长叹。

循声望去，老道的身影渐渐隐于雾中。

柳长源紧紧盯着，神情缓缓变冷。

待老道彻底消失，他行至一株长势极好的青玉稻前。

看着叶尖上渐渐凝结成型的绿色光团，喃喃自语：

“但愿能开出些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