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敌酋

城门楼上，厮杀仍在继续。

“县尉，我等来了！”

伴随焦远等豪强携着各家兵丁陆续赶来增援，攀进城头的贼兵再次被击退出场。

见此一幕，张牛角心头愈发烦躁。

这都两个时辰过了，却连城门楼还未攻克。

刘备仅凭这么点人手尚能如此顽强，倘若牛尾坡的官军回来，那还得了！

“张帅，实在不行，咱们换一面城门吧！”

贼目白绕从前方回来，试图劝说张牛角改变作战计划。

西城门这里有刘备镇守，守城百姓就跟打了鸡血一样，顽强得跟石头一样，各个首领麾下已经阵亡了不少人。

再这样打下去，只怕是赔本的买卖。

张牛角不为所动。

事情到了这个节骨眼上，绝不能半途而废。

哪怕用尸体堆，也要拿下这座城池！

张牛角的神情充满固执与决绝。

就在此时，前方传来一声巨大的轰隆。

在冲城棰一次次的猛烈撞击下，被百姓死死顶着的城门终于坍塌倒下，露出城门后那一张张惊恐的脸。

“城门破了！”

“城门破了！”

城下贼兵沸腾起来。

张牛角见之大喜，既然撞开了城门，那就不需要再耗费力气攀爬楼梯进城，只管从城门口往里面涌便是！

“儿郎们，城门已破，随我杀进城中！”

张牛角挥动手中长槊，大喝着朝城门口发起冲锋。

“杀啊！”

贼兵士气瞬间高涨。

城门告破的消息很快传入刘备耳中，只见冷峻的脸上掠过肉眼可见的惊慌。

好在他很快冷静下来，眼下已经是生死存亡了！

强定心神，当即作出相应决策。

“冯虎，去通知翼德，让他带人去城下尽可能地阻拦贼兵入城。”

“文靖兄，你也即刻下城，疏散城内百姓从各个城门逃亡。”

贼人一旦冲进城来，后果不必多说。

两条命令一出，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这座城只怕守不住了。

此时，城下一道疾驰的身影引起了刘备注意。

正是贼首张牛角。

他那极具个性化的牛角盔实在太招眼了。

“焦家主，替我阻挡四周贼兵。”

在刘备的大喊声中，焦远带着一众焦家子弟果断靠拢过来，与附近贼兵厮杀。

刘备因此得以喘息，双剑插进地面，随后从旁边一名尸体的手里捡起硬弓，又从地上歪斜箭筒里捻出一支羽箭。

继而双臂发力，将硬弓拉满。

然后眯起左眼，箭矢准心随马背疾驰的张牛角而动。

感觉差不多了，扣弦的二指陡然松开。

箭矢飞射而出，与预料有所偏差，落在张牛角身后。

一箭未能命中，刘备当即又取出一支箭矢，再次搭弓上弦。

‘嗡’的一声，箭矢再次破空而去，却被张牛角轻松挥槊击飞。

能当上贼军统领，此人显然也非酒囊饭袋。

眼见张牛角即将抵达城门，刘备深吸口气，决定再试最后一次。

可当他拉起弓时，手臂竟有些不受控制的发颤，心中已然失去了必杀的信心。

绕是如此，他也不打算放弃这个机会，只在心中默念：“老天，若你怜惜这满城百姓性命，就佑我这一箭命中敌酋！”

祈祷结束，刘备右臂后拉，仿佛将所有力气倾注在这一箭之上，继而扣弦指头松开，怒声暴喝：“张牛角，给我死！”

细微折裂声中，硬弓中间起了一道裂痕。

箭矢脱弦而去，如似流星赶月。

察觉到危险的张牛角脑袋一偏，再次躲过杀机。

见此一幕，刘备心情跌落谷底，神色颓然：天不佑我。

而张牛角此刻已然胜券在握，满脸得意之色，长槊指向城头大笑：“哈哈哈，刘备小儿，凭你也想害我！等我进了城来，定叫你死于我手！”

嚣狂的大笑声中，一名贼兵匆忙来到此处，急报：“张帅，左翼有支骑兵冲过来，领头的是那长髯红脸汉，弟兄们抵挡不住，马上就要杀到这里了！”

什么！

张牛角一愣，下意识侧目望去。

然而就在这愣神之际，一支羽矢飞来，不偏不倚正中心窝。

“哈哈哈，我射中贼将了！”

城门楼上，一名持弓的粗衣少年兴奋大叫。

然而笑声仅有一刹，便戛然而止。

一名爬上城头的贼兵挥刀将其杀死！

“儿啊！”

不远处的断臂老者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叫，随即不顾一切的冲了过来，用仅剩的一只手抱起儿子尸体，并大声呼喊起姓名，试图将儿子唤醒。

“老东西，既然这么关心你儿子，那老子就好事做到底，送你去地下见他好了！”

狞笑着，贼兵一刀砍在老人后背，裂开一道骇人的血口。

老人浑似感觉不到疼般，抬起头来，目光中恨意滔天。

随后放下儿子尸首，起身用单臂箍住贼兵腰间，猛地向城墙口推去，任贼兵如何殴打砍杀也绝不松手。

一番踉跄后，老人抱着贼兵直坠城楼，双双身死。

城下，张牛角捂着胸口从马背栽倒。

这一幕刘备始料未及，未曾想反转竟来得如此之快。

随即，裴元绍那边又传来阵阵欢呼。

“二爷回来了！二爷回来了！”

“呜呜呜，太好了，咱们有救了！”

云长，你终于回来了！

望见城下骑马驰骋而来的那道绿袍身影，刘备眼眶不觉泛泪，绷紧得快要断了的神经终于可以松缓稍许。

他重新拾起双剑，像是要发泄这几日心中所有的压抑，猛砍四面贼兵，为之大吼：“贼将已死，我等援军已至，且随我奋力杀贼！”

“杀啊！”

守城百姓爆发出强大士气。

反观之下，得知这两个消息的贼兵军心大乱。

于氐根等贼目亦是大为震惊。

尤其是在听说关羽杀来，皆是放弃了入城的念头，着急忙慌的勒马调头，下达撤退命令。

毕竟当初关羽斩杀郭大贤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谁也不想正面撞上，以步后尘。

贼兵如拍岸的潮水退去。

鲜血染红的城头，刘备大口喘着粗气，张飞立矛默默守在大哥身后。

活下来的百姓们抱头痛哭。

“我们胜了！”

“呜呜，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