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夜寻

回到客栈时，大堂里坐着零星几个人。

掌柜正低头拨弄算盘，见他进门，问：“客官可吃过饭了？”

“没，来一碗素面。”林厌简短答道。

面条很快端上来，清汤寡水飘着几片菜叶。

他顺势问了黎湫是否回来，得到否认的答复后，他点了点头开始吃面。

吃完上楼时，掌柜突然叫住他：“客官，夜里别开窗。”

“为何？”

掌柜掀起眼皮，浑浊的眼珠看着他：“雾起了，不干净。”

林厌点点头，没再多问，径直回了房间。

既然晚上不能出去，那就不出去。

他很听劝。

给房门上了锁，他盘腿坐在床上，打算临时再抱抱佛脚，为明天的大选做准备。

至于这个小镇的异常，自己还没能力去探索，青玄也不至于把自己丢来这就是让自己被害，先不管了。

他闭眼开始静心修炼。

……

“邦——邦——”

窗外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子时了。

“子时三更，平安无事——”最后一声尾音拖的很长，像被什么东西掐住喉咙一样，戛然而止。

林厌收完功睁眼，略微蹙眉，掀开窗帘一角。

才过子时，外面的雾气已经浓得化不开，灰蒙蒙一片了，连对面的屋顶都看不见。

这些雾气并非自然弥漫，而像是有生命一般，贴着地面和建筑缓缓流动，偶尔翻涌起一缕。

这让林厌想起了后山寒潭的雾气，也是这般。

“嘶，见鬼。”

他猛地拉紧窗帘，决定眼不见为净。明天就是宗门大选开始，今晚必须养精蓄锐。

可刚躺下，包里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是黎湫给的小纸人。

他摸出纸人，它立刻在他掌心扭动起来，没有无关的“脸”看着他，手舞足蹈的比划着什么。

“什么事？”

纸人比划半天，见他不明白，急得直跺脚（如果它有脚的话），突然挣脱他的手，跳到地上，朝窗户方向蹦哒。

林厌盯着它，没动。

跟不跟？

他眯起眼睛，权衡利弊。

风险是现在出去很危险，可能遭遇不测。

收益是卖人情给掌门爱徒，说不定还能获取栖霞镇的第一手情报，或许还能探查明日大选的隐患。

更何况，作为掌门亲传，黎湫的实力也不会弱到哪去，遇到生死关头应该有青玄给的宝物保着，不至于叫我一个菜鸡跟着送死。

纸人这时已扒着窗框，回头“望”他，胸口朱砂画的符号闪着微弱的红光，像在催促。

“罢了，带路。”

林厌已经算清了这笔账，抓起外袍套上。

轻轻推开窗，雾气立刻涌了进来，冰冷黏湿，带着腐朽的味道。

纸人毫不犹豫的跳进雾中，林厌也翻窗跟上。

浓雾吞没了他的身影，客栈的轮廓在身后迅速模糊。

他每走一步脚下都传来粘腻的触感，更让他毛骨悚然的是雾中飘荡着细碎的呢喃声。

“救救我…求你…”

“我好疼啊，我好疼…”

“你看看我啊，快看看我…”

那些声音忽远忽近，林厌自认为胆子不小，但此刻后颈的汗毛还是根根竖起。

这踏马是从修仙游戏跳台到灵异副本了？

纸人在脚下蹦哒着，奋力的朝着某个方向跳去。

但他实在太慢了，林厌干脆一把把它拿起来：“指路就行，我跑过去！”

他加快脚步，沿着纸人指引的方向疾行，雾气中隐约浮现了扭曲的树影，枝丫像枯瘦的手臂摇摇晃晃的。

突然，前方传来细弱的哭声。

“呜呜呜，大哥哥…”

一个穿着红衣服的小女孩蹲在路中央，背对着他，肩膀一抽一抽的。

“我的簪子掉了，你能帮我找找吗，我找不到了呜呜。”

林厌刹住脚步，这密码的大晚上大雾，哪来的小孩？

纸人在他手里疯狂扭动，胸口朱砂红的刺眼。

“好啊。”林厌没动，语气平静，“你掉在哪了？”

小女孩慢慢转过头。

她的正面，还是一颗后脑勺。

黑发垂落，底下传来咯咯的笑声：“就在你脚边呀，大哥哥。”

林厌低头，看见地上躺着一根雪白的骨簪，簪头雕着一张扭曲的人脸，正冲他咧嘴笑。

“哦，这个啊。”他面不改色，突然抬脚狠狠踩碎骨簪，“找到了，还你。”

“……”

小女孩的“后脑勺”僵住了。

趁这个功夫，林厌已经大步绕开她，头也不回地向前冲。

身后传来刺耳的尖叫：“你骗我——！！！”

雾气剧烈翻涌，林厌咬牙加速，纸人指引的红光在雾中忽明忽暗。

前方，一座破败的古井轮廓渐渐清晰。

井边跪着个人影，浅青色的道袍被血浸透。

“黎湫？！”

林厌冲到井边，一把扶住那个摇摇欲坠的身影。

“师姐？”他低声唤道。

少女缓缓抬头，月光下，她的脸苍白如纸：“师弟…你来了…”

林厌心头一紧。

不对劲。

他记起论坛上zero说的，别靠近井边，而眼前这个人不一定是…

他不动声色的松开手，故作关切道：“师姐，下山时我交给你的丹药还在吗，那个可以疗伤！”

“黎湫”眨了眨眼，笑容僵了一下：“我，我在路上跑丢了…”

她在撒谎。

我什么时候交给她丹药过！

林厌后背渗出冷汗，但面上依旧平静：“没事，我客栈里还有一颗，我带你回去吧，吃完药好好疗养。刚刚我还遇到一个小女孩，好像是不小心跑出来的，我把她安置在那边了，我们顺路把她带回去吧。”

“黎湫”歪了歪头，眼里闪过一丝贪婪说：“好呀。”

林厌指向来时路：“就在那边，走吧，一个穿红衣服的很可爱的小女孩。”

“黎湫”站起身，脚步轻飘飘的朝雾中走去。

林厌慢慢跟在她身后，直到隐隐约约能听到小女孩哭声时，他给“黎湫”指了指，示意自己没骗她。

随后，他缓缓后退，正准备转身逃跑让她俩狗咬狗时。

“嘻嘻…”

身后突然传来阴冷的笑声。

“师弟…”那声音骤然贴近他耳畔，“你在干什么呀？”

林厌身前的“黎湫”已经消失，他猛地回头，正对上一张扭曲的脸。

“黎湫”的脖子拉长到不可思议的程度，脑袋像蛇一般悬在空中，嘴角咧到耳根。

“师弟，你不是乖孩子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