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追杀

鼻青脸肿的裴由基在房顶上睡了一夜,温、贾二人则在漏风的书房谈了一夜。

天将亮,温翰走出裴家书房,非但没有一夜未睡的疲惫,反而感觉神清气爽,似乎天地都变得广阔。

雄奇满脸愁容在县衙等着,“大人,您可算回来了……”

“直接说事!”

温翰看了眼雄奇的两个黑眼圈,显然也是一夜未睡。

雄奇咬着牙:“卑职连夜从城外赶回来的,河头村被屠了!”

温翰眉头一皱,还未等他吩咐什么,盗石已经从后院牵出来两匹快马。

他翻身上马的同时,下达命令:“盗石随我去现场看看,雄奇将具体情况告知县衙,带足人手随后赶上!”

河头村,位于岱青河南岸,也是鹅城最北处,天晴时隔着河就能看见对面的牛羊。

这里方圆几十里都是河滩平原,无险可守。前些年北朔边军一撤,村民更加提心吊胆,北边的地不敢再去种,村子也就荒了,只剩下一些老弱妇孺。

前些天温翰剿匪的事迹传遍县境,随后又颁布了均田法令,有些胆子大的受到鼓动,又回到了村子种地……

等温翰策马赶到时,几个衙役已经勘察完村子,全村一百三十五人,无一活口。

据说,那柔然部落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高不过车轮的孩子不杀,可那杆长枪上串着的,分明是个襁褓中的婴儿!

温翰阴沉着脸,面皮微微抽动,听着衙役们的汇报,却始终不置一词。

汇报完毕,赵青山叹息一声,骂骂咧咧道:“这群蛮子也不知道是哪个部族的,简直是活畜生,一点武德都不讲了!”

“把希望寄托在敌人的仁慈上,那鹅城就彻底完了!”

温翰咬着牙,继续说道:“要把他们打怕、杀服,杀得以后听到大渊边军的名字就尿裤子!”

“大人说得是。”

赵青山草草恭维了一句,跟着温翰剿匪一个多月,他也知道这位大人的性子和手腕,心中很是钦佩。

只是,这次对方是柔然蛮子,鹅城和他们斗了千百年,从来就没占过什么便宜。

蛮族游牧为生,向来是抢了就跑,可他们家家户户有房有地,又能跑到哪去?

温翰从地上捻了些沾着血的土,喃喃道:“血迹还未干透,他们连夜奔袭抢掠,此时应该还没有跑远……”

“不是,您不会是想现在……”

温翰根本没有给他说可是的机会,翻身上马道:“赵青山听令,骑马原路返回,看到雄奇带的乡勇之后,让他们直接渡河追上,其余人等随我先行追敌!”

五个衙役翻身上马,眼中有过犹豫,但没一个人出言反驳。

因为,温翰已经先他们一步,跨过了那大渊边军视为鸿沟的岱青河!

盗石紧随其后,紧接着是剩下那四个衙役。

赵青山有些恍然,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感觉一股热血冲上了天灵盖。

他冲着几人喊道,“等我带兵过来,就算是赴死,你们特娘的也不能死在老子前头!”

三月草木返青,柔然马蹄留下的痕迹十分明显,温翰等人追击起来并没有什么困难。

盗石跑在马的前面,看了眼地上留下的痕迹,翻身上马汇报道:“从马蹄上看,对方有两百多人,只是不清楚有没有人接应。”

温翰冷着脸,又瞥了眼身后的其他人,“一会儿你们不要想那么多,只要砍到面前的敌人就行!”

“遵命!”

几人神色中有紧张也有兴奋,堂堂县太爷尚且不怕死,他们烂命一条又有什么好怕的?

温翰又出言安慰道:“他们人数不会太多,如果实力足够的话,就不会挑河头村这个穷苦地方下手!”

越过岱青河不过半个时辰,几人便发现了在一处洼地后面休整的柔然兵。

他们燃起了篝火又唱又跳,旁边是劫掠来的粮食、猪牛羊,还有几个年轻的女人浑身失血,看样子已经没了生机。

“才刚离开大渊边境,这群畜生就敢这么松懈,真是太嚣张了!”

这些年边境方向的蛮子骄横惯了,烧杀抢掠已经是常事,甚至都不考虑大渊边军是否会追击。

盗石低声骂了一句,指缝里夹着铁质的羽毛:“大人,只有不到三百人,要动手吗?”

“再等等,雄奇就在路上了。”温翰黑着脸,呼吸间也已经满含杀意。

柔然兵冲着高高升起的太阳磕头膜拜,似乎在庆祝着此次抢劫的丰收。

仪式结束,将那几个断气的女人丢在地上,便开始收拾行囊。

“不好,他们要跑!”

温翰一咬牙,“兄弟们,怕死吗?”

“哈哈,大人这话说得,打爷们儿脸了不是!”

几个衙役嘻嘻哈哈笑了,随后跟着温翰马冲了下去,“杀蛮子,报血仇!”

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年,不曾在岱青河以北见过大渊的边军。

旷野上这一声突如其来的喊杀,着实让柔然人吓得不轻。

可当他们看到冲下来的六匹马以后,又从惊恐变成了嘲笑。

“哈哈哈,大渊人被打傻了,他们是来送死吗?”

可不知道为何,冲下洼地那几个家伙,从马到人各自多出来一套盔甲。

那盔甲在的太阳的照耀下熠熠生辉,仿佛上苍派下来的天神降罚!

“可恶,不要被大渊人小看了,勇士们,上马迎敌!”

部族首领高喊一声,还未等他开始指挥,额头上却多了一只铁质羽毛。鲜血顺着羽毛的纹路渗出,铁羽变成血羽,活人则成了死人。

“杀!”

温翰大喝一声,一人一马不避不抗,单凭着身上的明光铠下冲之势,撞死了迎面而来的敌人。

不需要害怕,也不需要想太多,只要杀光面前的敌人就行!

那四个原本油滑的衙役,此时脑海中就只剩下这一句话。

他们披上盔甲,也释放了积攒已久的愤懑,眼中只剩下一件事:杀敌!

六个人冲杀下去,很快被敌人团团围住,可他们就仿佛六颗顽强的钉子,也将本要撤退的柔然兵钉死在了原地。

不知道过了多久,各自的明光铠已经被血糊住,白袍战成了血袍。

四个衙役已经精疲力竭,温翰也开始喘粗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