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修仁随即接过话道:“爹,既然大哥和三弟都有正事儿要忙,明天还是儿子陪着爹春耕好了。”
老爷子哼了一声,也不知是同意老爹的意见,还是因其他两子对田里的事儿不上心的不满。
在老爷子朴素的认知中,农民不重视农事,就如同庙堂老爷不管政事一样让人不可接受。
简家的地比起富家大族不算多,可在上湾村也是首屈一指的。
他们家有上好良田三十余亩,中等的旱田二十余亩。河湾还有五六亩地的贫瘠之田,地虽贫瘠可也是农民的命根子,得打理才行。
他信奉一句话:“人勤地不懒。”
他相信那些贫瘠之地再拾掇几年就会养成肥田。
五十多亩地,就靠老爷子和简修仁爷俩操持,绝对是一项不轻的工作。
没有半个月的耕种肯定完不成,其实他很希望儿子们都跟随他下地,但是总是事与愿违。
李穗禾这个时候开口了:“爹,您老人家也不用太过担心,明日媳妇备下干粮带上清水也下地,多个人多一份力,总要赶在春耕结束前完成耕种。”
她一开口,大伯母用白眼珠瞥了一眼李穗禾,脸色也凝重了起来。
不过随即向身边的老太太道:“娘,儿媳也想下地,可是奈何我娘家弟媳要我去一趟教她裁剪衣物。
您也知道,我那弟媳很快就要临盆,她想亲手给孩子做一套衣服。
还有我这当大姑姐的总得伺候弟妹一些时日表表心意,另外墨儿我打算带在身边,正好可以让我那秀才哥哥指点一下学问。”
方氏抬出娘家人,老太太很吃这一套,因为在她的潜意识里,青山镇的方家,那就是高门大户,高不可攀的很咧。
果然,老太太笑着点头:“记得给你娘我那亲家带句好,等麟孙降世老身我要去讨杯喜酒喝。”
两人一唱一和,方氏顺利过关。
这下轮到小三婶儿着急了,她眼珠子叽里咕噜乱转,忽然有了主意:“爹、娘,明天我就不下地了。
家里还有淑儿和小彘没人照看,要都去了田里,两个孩子无人照管可不行。
最近儿媳可是听说附近村子里有拍花子的出现,邻村的一个孩子就险些被打晕带走。
幸亏那家养了一条大黄狗,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想想都后怕呢!”小三婶儿说着拍着胸口一副惊恐状。
闻听有拍花子的出现,简太公的神情严肃了起来:“好吧,老三家的就在家好好带孩子。”
老太公一锤定音,春耕的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一家人继续吃饭,用过饭后,女人们收拾残局,简家的男人们则围坐在正房客厅。
这是每日晚餐后必备科目——向爹娘问晚安,然后才能各自回屋睡觉。
当然,也顺便在此时间商议一下家里的大事小情。
大伯简修文笑着开口道:“爹,明日儿子和同窗拜访韩教谕,需要银钱二两,还请爹准允。”
他的话音未落,收拾完碗筷走进门的小三婶儿就不乐意了:“哟?我说大哥,二两银子都能买上一亩薄田了,咋能这么流水似得花银子,真以为咱家的银子是大风刮来的?”
她的言外之意很简单,家里的大部分现钱都是老三简修义一笔一划抄书赚来的。
虽说老三也留了一些私房钱交给她,但是大头毕竟是交给老爷子这个一家之主掌管的。
老大说是花家里的钱,其实就相当于是花她男人赚的钱,这让她有点不能接受。
方氏跟她前后脚走进来,闻听此言声音提高了一个八度道:“老三家的你这就不对了,你大哥是为自己花钱吗?
他这么辛苦读书还不是为了这个家?他要是高中秀才,咱们这个家谁不跟着沾光?
要知道我那娘家哥哥中了秀才,家里上百亩良田免交赋税,这一年下来能省下多少钱粮你知道吗?”
小三婶儿被噎的脸红脖子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毕竟她娘家只是一个身份地位低下的屠户,跟见官不跪的秀才老爷是没法比的。
此时,李穗禾走了进来,刚才的对话她听的清楚。
说实话,她挺烦老大两口子的,这两人自私自利,只想着自己的小家。
家里有事他们未必见的出力,可是要说从老爷子手里抠钱那是不遗余力。这么多年下来家里大半钱都被大房花去了。
不过她也知道,老大在老爷子心中的分量,十有八九会给钱。
李穗禾狠狠瞪了一眼自己的男人,示意他上前说儿子蒙学的事情。
眼看儿子都快七岁了,大房的简墨就是这个年龄蒙学的。
儿子蒙学的事情其实她盘算了很久,也跟自己男人吹过枕头风,但是简修仁这货就是不好意思给老爷子张嘴。
果然,简修仁低下了头装作没看见李穗禾的眼神。
李穗禾气不打一处来,看来还得自己亲自说,指望自己男人是不行了。
于是打定主意的李穗禾道:“去年大哥就说拜访韩教谕,那次可是足足花了三两银子,可也没见韩教谕关照他考中秀才。
这次又是二两银子,也不知花多少是个头。还不如把钱省下来给我家小彘蒙学呢。”李穗禾夹枪带棒不管不顾地开了火。
为了自己的儿子,她也是拼了,不硬气一次是不行了。
女人们的话,男人们一般是不插嘴的。
方氏急眼了:“现在是说你大哥的事情,你怎么扯起蒙学的事情了。
老二家的你说的轻巧,你知道蒙学多费钱不?单单是你大哥和我家小墨一年的费用三亩良田的收成都不够。
再让你家小北蒙学,那咱们家就等着喝西北风好了。”
这两个女人顶上火了,惹的老爷子一阵心烦,“都给我闭嘴!”
一家之主怒了,说话还是很管用的,客厅里顿时鸦雀无声。
沉寂了良久,老爷子叹了口气道:“老大的事情很紧要,人情往来是要走的,毕竟人家是教谕。”老爷子算是同意了。
老爷子接着道:“关于小彘蒙学,我想听听各房的意见。老大你是长子,你先说。”
简修文偷眼瞧了一下方氏,老爷子一拍桌子:“瞅你那个没出息的熊样子,让你说意见,看你家里的作甚?”
简修文有两怕,一怕老爹二怕婆娘。老婆方氏不发话他就没了主见,其实主要还是惧怕方氏的娘家。
只见他支吾了半天憋出来一句:“一切全凭爹做主。”
额,老爷子气的胡子撅的老高,对于这个不争气的儿子他也只能怒其不争哀其不幸了。
老爷子随即看向三儿子简修义:“老三,你来说说。”
简修义悄悄拉了一下老婆黄氏的袖子,黄氏很傲娇的瞅了一眼方氏。她把老三拿捏的死死的,家里的大事小情都得听她的,否则,晚上不让钻被窝。
黄氏不敢跟方氏犟嘴,但是不代表她就服方氏。只要是让大房不痛快,她不介意添把火。
“爹,您三儿子是个闷葫芦,又是个极看重兄弟情义的。
所以还是让媳妇这个外人说,免的伤了他们兄弟间的感情。”说着她笑盈盈地看了一眼方氏。
听话听音,方氏很满意,她觉得黄氏是怕自己男人不同意小彘蒙学从而伤了和老二的感情。
看来老三家的还是挺识趣的,毕竟蒙学可是一笔很大的开销。
钱花在二房身上,她又落不着好,依着黄氏抠搜的性子,很大可能是不同意。
嘿嘿,只要钱不花出去,还在老两口手里,她和丈夫就能抠出来。想到这里方氏脸上不由露出笑意。
与此同时,李穗禾的心却提到了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