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出丑

天还未透亮，空气中还带着一丝冷意，我拉了被子盖住半个脑袋，此时我已十分清醒。

许是昨日受到的打击不小，我整夜难眠。

半梦半醒间，时而是儿时登州的时光，是外祖父与外祖母对我的呵护有加。

时而像个孤独的人，仿佛漂泊在无尽的黑夜中，无助、彷徨。

我缩在被子里打了个寒颤，随即眼神也更加清冽了几分。

五更末是每日紫心来唤我起床梳洗的时间，只是今日，她还未来。

昨日，我已认清母亲的态度，也明白我在夏家的处境。

我必须靠自己才能在这京城中有立足之地。

如今，唯有一人我至今捉摸不透，便是苑迟，他出现的突然，更是胆大妄为，此人接近我是何目的，我必须尽快弄清楚。

一个时辰后，紫心慌慌张张地敲着我的房门，“小姐，小姐，小姐你醒了吗？”

“醒了，进来吧。”

紫心带着丫鬟们进来，我看着她满脸惊慌的表情问道“大清早的，何事让你如此慌张？”

她低着头，“小姐，都怪奴婢睡过了头，昨日夫人便吩咐过，今日一早邀了贵客来用早膳，让二位小姐都去呢，

眼下要赶忙为小姐梳洗，去晚了怕是要让客人久等了。”

紫心在府里侍奉多年，怎会犯这种错误。

“你如此马虎，今后还如何贴身服侍我。”我借此敲打了她一番。

紫心吓得急忙跪下认错。

“罢了，快些梳洗吧，莫要误了时辰了。”

因着时间紧，来不及梳妆复杂的发型，只进行了简单的妆发。

待我匆匆赶到膳厅时，只见贵客原来是季兰轩，还有一个陌生男子。

夏汐柔今日装扮的倒是十分精致，玉钗簪头，一袭湖蓝色的纱裙，裙摆处绣着彩蝶，十分抢眼。

反而衬得我穿着过于朴素，仅略施粉黛，倒显得敷衍了。

“笙儿，昨日可是累了，今日大家已等你很久了。”父亲锁了锁眉头。

“老爷，笙儿刚回来没几天，这几日也没好好休息，累了是自然的，还请季大公子和二公子多多担待。”母亲开口替我说道。

“无妨，我与云笙相识，不在意这些，云笙你快过来坐吧。”

季兰轩说完，夏汐柔的目光定格在我身上，眼神中的一丝狠厉转瞬即逝。

“原来兰轩和笙儿认识的，笙儿那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来晚了不说，怎么也没好好梳妆，还好兰轩不在意这些，不然叫外人看见定会觉得我夏家女儿有失礼仪了。”

夏汐柔说的很刻意。

话已至此，我自是无法在这种场合将紫心搬出来请罪，岂不是更失了体统。

我微微行礼以表歉意，“我昨日有些累了，清晨便贪睡了一会，是我的不是让大家等我许久，还望父亲、母亲、二位公子、姐姐担待。”

“笙儿，快坐吧，母亲怎会怪你呢。”母亲拉过我坐在她的身边。

“云笙，这是我二弟，兰川，昨日你的接风宴他没来，想来你是没见过的，今日夏伯父和夏伯母备下早膳邀我，汐柔说人多热闹，我便带他一起来了。”

我点点头，唤了一声“季二公子。”

季兰川未抬头，也未应声，咬着筷子头，一副风流模样。

“云笙，你莫怪，兰川自小在家被宠坏了的。”

“无妨，季二公子年纪小，自是有个性的。”

“哼。”季兰川仍未看我，主家未动筷，他却是一边夹着菜一边不屑的冷哼着。

“兰川，休得无礼，云笙年长你两岁，叫她一声二姐姐你也是叫得的。”季兰轩身为兄长，训斥了他。

“叫她姐姐？她什么身份？尚书的次女也配我叫姐姐，莫不是觉得与三皇子定了亲就攀了高枝了！”

季兰川终于抬了头看向我，眼睛微微眯起，带着对我的审视，眼神中显露的尽是嘲笑之意。

我本以为今日夏汐柔只是借着我来迟一事想让我出丑，没想到确是这一出。

近些日子，我早已知晓季兰川此人，更是听说了他的嚣张跋扈。

“季二公子说的是，二公子乃是国公之子，身份尊贵，我与姐姐只是小小尚书之女，自是配不上二公子的一声姐姐的。”我勾了勾嘴角，不卑不亢道。

抬眼我暗淡了眼神，略显可怜，望向夏汐柔，她与我对视，柳叶眉拧在一起。

我这话不单单是自降身份，也拉的夏汐柔与我一同卑微，想必夏汐柔是不愿意在季兰轩面前如此模样的。

未等夏汐柔开口，父亲似是觉得太没面子，但又不敢得罪季家人，“胡闹，二位公子是我请来的客人，笙儿，这些年你不在京城中，不懂规矩父亲暂且不怪你，日后要多向你母亲请教。”

转头，讨好的笑瞬间挂在脸上，变脸比翻书也快，“二公子莫怪，云笙自小未养在我身边，是我教导不周，二公子莫要与她生气。”

季兰轩还想再说什么，我对他摇了摇头。

今日早膳格外丰富，想来邀季兰轩前来，也不过是母亲为了夏汐柔的那点小心思。

而眼下，餐桌之上，怕是各怀心思。

早膳用得并不愉快，膳后，父亲苦苦赔笑，但季兰轩未曾久留，带着季兰川早早离开了。

夏汐柔借口我与她十几年未见，要与我谈心联络感情为由，带我去了她的居所，梧桐苑。

她的院里没有桃树，却种了一棵梧桐树，高大粗壮，枝繁叶茂，显得与闺阁小院格格不入。

她拉着我坐在院中藤条编织的长椅上。

“笙儿，我知你归家以来的短短数日，便认识了兰轩，只是没想到你与他竟已这般交好了。”

她无论何时，说话都十分温柔，就连早膳上以长姐姿态责备我的话亦是如此。

“你许是不知，我与兰轩自幼一同长大，青梅竹马，这些年，我身子弱，兰轩对我也是关怀备至。他虽比我小两岁，但照顾人的本领高着呢。”

她的声音温柔似水，低头含笑，耳珠泛红。

“如今你的婚事已定下，父亲和母亲也就放心了，想来不久你就该……该……改口叫兰轩一声姐夫了。”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双手攥着衣角，少女的两颊更绯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