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官，不是匪，岂会滥杀无辜？”
钟万景听到此言，身体依旧紧绷。
从古至今，杀人最多的就是官，但官字两个口，自是方休说什么，他认什么。
钟万景将身子伏在地上，额头紧紧磕在地面，等待方休的下文。
方休丢出一本册子，上书【紫霄剑法】四字。
他语气平淡道：“我锦衣卫监察天下，业务繁忙，向来人手缺得紧，看你颇有侠名，又是个忠孝之人······钟万景，你可是忠孝之人？”
钟万景忙“砰砰”在地上砸了两下，地砖被砸碎，血液溅飞，撕心裂肺乃至有些破音道：“小民，敢不忠孝？若有二心，便将小民这颗心挖出来给上官看！”
方休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尾音略微拖长，音调稍稍上扬，连带着钟万景的心也七上八下，难以安稳。
“大人······”
他伏着身子，缩起手脚，好似一条狗，低声道：“大人，小人家中有两箱子珠宝，还有一箱白银，地契也有一小箱，都是城里的好地段······我知道大人看不上兴业县这等穷乡僻壤，可换了银钱，好歹能对付一两餐饭食······”
他微微挪动眼珠子，见方休古井无澜但没有厌恶的神情，稍稍大起胆子，与方休道：“大人，我还有两房美妾，都是今年刚收的，才满十八······含苞待放，正是好采撷的时候······”
方休似不自觉的轻轻颔首，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哼。
钟万景心中暗喜，膝行两步道：“城里栖凤楼里的老鸨，我也熟识，未曾梳笼的几位顶尖清倌人，若是大人有意，今晚便可送到大人下榻之地，以作暖脚之用······”
方休微微一笑，来到场边坐在木椅上。
钟万景依旧跪在地上，却健步如飞，立马凑到桌边给方休斟茶倒水，脸上挂着讨好的神情，像极了一条通人性的狗。
方休捧起茶盏，轻轻吹了吹，随后稍一泯，便一边用茶盖轻敲着茶盏，一边语调平静道：“你可知，上一个跪在我脚边的······是谁？”
钟万景茫然。
方休道：“是一位王公，早上才从金銮殿下来，晚上就跪在我脚边痛哭流涕······那位开的价码，可比你钟馆主高多了······”
钟万景骇然，痛哭流涕道：“小人、草民······不敢贿赂大人，只是草民一片拳拳之心，想奉些土特产给大人罢了······”
方休稍一后仰，问道：“珠宝、银子、地契、女人······你家乡的土特产是这些？”
钟万景梗着脖子道：“是······”
方休不语，过了一阵后，见钟万景浑身流汗都快虚脱了，他脚尖轻点那丢在地上的蓝皮书册，道：
“你去看看。”
钟万景就扑了过去，如蒙大赦。
方休低下眸子，如常品茶，似乎未觉钟万景大变的脸色和震撼的神情。
许久，钟万景才从书中的文字回过神来，手指颤抖道：“先、先、先天秘籍······”
方休露出一丝和煦的微笑：“不错，若金银珠宝女人是你家乡的特产，那这先天秘籍便是我锦衣卫的土特产吧······”
钟万景努力想笑，可怎么都笑不出来，哭丧脸傻傻看着方休，不知道这位大人到底要干什么。
虽是熟悉的“四哥”的脸，但这一刻，陌生恐怖的如同皇权背后盘踞的巨龙，令钟万景丧失一切思考的能力，只提线木偶般随方休操作。
方休道：“你拿家乡特产来孝敬，果然是个忠孝老实之人······我锦衣卫就缺你这样的人······”
“钟馆主，可愿进入我锦衣卫，做一个小小的小旗？”
钟万景脸孔麻木，慢了一拍后露出愕然，随后狂喜，继而涌出感激。
虽然方休一开始就说了锦衣卫监察天下、业务繁忙、人手紧缺，但不到尘埃落定，谁都不知道方休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
此刻听到方休招揽自己，想到自己不仅逃出生天，还能摇身一变成为锦衣卫，天子亲军！
钟万景只感到八辈祖宗的福气都在自己身上耗尽了，跪在地上大嚎道：
“属下，敢不尽心忘死，为大人效力！”
方休呵呵一笑，皮笑却肉不笑。
钟万景心中冰寒，此刻对方休畏如神佛。
方休道：“进了我锦衣卫，荣华富贵锦衣玉食触手可得，但最要紧的，是一个忠字。”
钟万景点头，想到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先天秘籍被方休随手丢在地上，弃如敝履，便知道和锦衣卫的权势比起来，什么荣华富贵都是虚的，唯有抱紧锦衣卫的粗腿才有将来！
方休笑眯眯道：“那便将此丹服下吧。”
方休手掌浮现一颗碧翠的丹丸，钟万景见到此丹，毫不犹豫地一口吞下。
没有这丹，他心里还不安了。
古来就有投名状的说法，他恨不能把自己的全部把柄都交到锦衣卫手里，如此锦衣卫才能大大信任他！
钟万景问道：“大人，坤鸣山那边的匪寇？”
他说得杀气凛然，似乎只要方休一声令下，他就会带领武馆弟子屠了那里。
方休道：“不急，我已以义父的笔迹给钟大钟二发去书信，约他们三日后于清溪山见面，届时，自有你派上用场的地方。”
听到方休称呼义父二字，钟万景有点恍惚，心中莫名浮起一个念头：义父死了也是值了，居然能成为锦衣卫总旗大人的义父······
他肃然道：“一定舍生忘死为大人效力！”
方休挥挥手，示意钟万景可以下去了。
“那本【紫霄剑法】你记得好好参悟，不成先天，在我锦衣卫中便没有前途，你记住了！”
钟万景心中震动，低下头抱拳往后退步，等到了门口附近才轻手轻脚地转身，开门离开。
方休慢悠悠继续喝着茶，现在鱼饵已经投下去了，就看起钩后的收获了。
至于给钟万景的那本【紫霄剑法】是方休昨夜写得，只记载了晋升先天第一层的内容，不必担心钟万景天赋异禀一路修行到大宗师境，然后按死方休这个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