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怪异命气

我打了个哆嗦,跳上自行车后座,车轮转动的瞬间,冷风猛地灌进衣领。

新鲜?刺激?

不,更像是亡命之徒的逃亡。

山路蜿蜒向下,孙大顺竟连刹车都不带,任由自行车在死亡边缘飞驰。

我死死抓住车座下的铁杆,从头到脚出了一身冷汗。

山道一侧是峭壁,一侧是深渊。

孙大顺却像在平地一样,甚至还时不时的松开双手。

我感觉自己的魂魄都要从躯体脱壳而出。

“怕什么?这条路我熟得很,闭着眼都骑!”孙大顺回头冲我咧嘴一笑,黄牙间叼着一根草茎。

朝阳透过树缝,投下金色的光影。

我眯起眼,忽见孙大顺的头顶上盘踞着一团青雾。

这是他的命气。

二爷说过,人之命气,青者灾劫暗伏。

难不成孙大顺将有什么大灾大难?

我猛地闭上眼,再睁开时,青雾已经不见。

心中稍安,却怎么也不踏实。

半个多小时后,自行车停在了用青砖砌成、刷了石灰围墙前。

“到了,下来吧!”

孙大顺放下车撑,提起帆布包,拽起我胳膊径直往里走。

学校比我想象中要破旧得多。

黄土夯实的操场,几间低矮的瓦房,旗杆上的红旗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十几个学生像看怪物一样盯着我。

孙大顺应该是学校的常客,对这里轻车熟路,带着我径直走向最边上的一间瓦房。

门檐上钉着一块木牌,上面用油漆写着“办公室”三个字。

推门而入。

里面很简陋。

昏暗的白炽灯下,几张方桌摆得整整齐齐。

桌上堆着学生的作业本和散发出墨香味的练习题。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正拿着放大镜看世界地图。

听到声响,他手中的动作停下来,扭头看向我和孙大顺。

“他叫方断尘……这是村里开的情况说明。”孙大顺将我往前一推,掏出两张信纸扔到桌上,“高校长,人就交给你了。”

高校长将放大镜放到一旁,拿起信纸瞅了几眼,示意我跟他走。

青石村的村办学校只有一至四年级,每个年级一个班。

高校长带着我走进一年级教室,将我交给了班主任李老师。

教室里弥漫着尘土的味道。二十几张木桌歪歪斜斜地排列着,每张桌子后面,都有一双好奇的眼睛看向我。

最后一排有个空位,旁边坐着个胖得像小猪崽的男生,脸上油光发亮,正不怀好意地冲我咧着嘴笑。

李老师是个瘦高的中年男人,眼镜片厚得像酒瓶底。他伸手想拍我的肩,我下意识地躲开了。

就在这一瞬间,我透过鬼瞳,看到萦绕在他身上的命气,呈现出一种黑中泛褐的色泽,形状恰似一个婴儿的轮廓 。

命气发黑,死门洞开。

命气呈现褐色,则有邪灵侵扰。

那么像李老师这样黑中带褐的命气,又暗藏着怎样的天机呢?

我不敢妄断。

只觉得喉咙发紧,隐隐有些不安。

“怎么了?”李老师皱眉。

我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回答。

就在这时,布包里的狐毛突然变得滚烫,隔着厚厚的帆布,我都能感受到那股灼热。

接着,一个只有我能听见的女声在耳边响起:“小崽子,别多管闲事。”

是胡月姬的声音。

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昨夜的画面。

她朱唇轻启,娇笑着一口一个小郎君,声音软糯甜美,妩媚动听,仿若天籁之音,能勾人魂魄。

可此刻,却像是从九幽寒渊爬出的恶鬼,冰冷刺骨。

“没,没什么。”我低下头,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你就坐孙六斤旁边吧。”李老师指了指最后一排的空位。

我走过去时,脚下被什么绊住,往前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

教室里爆发出一阵哄笑。

我回头,看到孙六斤正若无其事地收腿,然后失望的撇了撇嘴。

“孙六斤!”李老师呵斥道:“你再捣乱就出去站到放学。”

我瞪向孙六斤,瞳孔微缩。

透过鬼瞳,可以看到他的命气虽然正常,但是全身却被一层黑雾裹着。

尤其是脖颈处,黑得几乎发亮。

更为怪异的是,不用鬼瞳,也能看到他的脖子上有一圈淡淡的淤青,像是被什么勒出来的。

这又是什么情况?

我对鬼瞳与命气的理解,仅仅来自于二爷和江怀风聊天时的只言片语,非常有限。

可能是怕孙六斤影响我吧,后来李老师让两个男生搬了张桌子过来,并在了倒数第二排中间,让我坐过去。

第二堂课是数学。

我比其他同学晚来一个多月,老师讲的内容,基本上都听不懂,只能先把黑板上的习题抄在本子上。

“喂,新来的。”纸团砸中我的后脑勺。

我转头,孙六斤冲我做了个鬼脸,指了指我的帆布包,上面不知什么时候被人用颜料笔画了个乌龟。

思来想去,也只有孙六斤了。

应该是调座位前,他偷偷画的。

课间操时,所有的学生像出笼的野兽,冲向操场。

做完体操,剩下的时间可以自由活动。

我第一天来学校,跟别的同学都不熟,便站在角落,看着其他人追逐打闹。

孙六斤带着几个男生在单杠上翻来翻去,每次他倒挂时,脖子上的淤青就更加明显。

“那是牛倌孙大顺的儿子。”一道细小的声音突然在我耳边响起。

孙六斤是孙大顺的儿子?

我心跳如鼓,想起早上孙大顺头顶的青色命气。

难道……这两者有什么关联?

扭过头时,看到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女孩。脸上长满了雀斑,眼睛出奇的大,正若有所思的看着我。

“他爸经常打他。”女孩压低声音:“前几天用麻绳勒他脖子,差点勒死。”

我胸口发闷,难怪孙六斤的脖子上会有淤青,原来是孙大顺勒出来的。

可孙大顺是他父亲,为什么要勒他?

“你叫什么名字?”我问女孩。

“周小梅。”她眨眨眼,“你能看到那些东西,对不对?”

我浑身一僵:“什么东西?”

“别装了。”周小梅神秘地笑起来:“你从进教室,就一直盯着所有人的头顶看。我听奶奶说,有些人能看到别人身上的命气,还能根据命气,断吉凶祸福,甚至是生死呢。”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布包里的狐毛又发烫起来,胡月姬的声音在我脑中炸开:“离这丫头远点!她会害死你。”

周小梅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马上退后两步:“你身上有股怪味……像狐狸。”

我惊愕的看向她。

这个其貌不扬的女孩,眼神中透出一种远超同龄人的深邃与锐利。

上课铃响了。

我逃也似的跑回教室,心脏狂跳。

回到座位时,发现课本不见了。

“找这个?”孙六斤晃着我的算术书,脸上挂着得意的笑。

没等我反应,突然把书从窗户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