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墨雨坠汴京

雷声炸响的瞬间，田国华眼前的白绢画卷突然扭曲成漩涡。他下意识抓住身旁同事的工装袖口，却听见布料撕裂声混着此起彼伏的惊叫。墨色雨水劈头盖脸浇下来，等再睁眼时，故宫的玻璃展柜变成了铅灰色天空，后腰别着的激光测距仪正硌得生疼。“老钟？小阮？“田国华撑起湿透的襕衫下摆，掌心黏着半片枯叶，那叶脉纹路竟与消失的《清明上河图》残卷如出一辙。五步开外，郜志军正用钢卷尺猛戳自己的太阳穴，尺壳上“中建三局“的烫金字在雨里泛着微光。汴河码头传来梆子声时，七人终于聚在歪脖子柳树下。苏绾绾的绝缘手套变成了麻布护腕，她反复按着手机电源键，屏幕亮起的刹那，所有人倒吸凉气——锁屏壁纸上故宫角楼的飞檐，正与河对岸真实的城楼重叠。“见鬼了。“阮青禾扯开领口，安全绳不知何时化作麻绳，绳结里缠着半截画着汴京舆图的竹纸。暮色染红汴河水时，他们跟着挑担的脚夫往城门走。李和平突然拽住游福江的腰带，指着路边茶肆墙上剥落的壁画：“那斗拱结构不对，宋代不该有这种......“话音未落，壁画中虹桥的榫卯突然泛起金光，钟明熙背包里的pH试纸哗啦啦飞出来，在空中拼成箭头形状。“跟着光走。“田国华摸出兜里的监理日志，发现空白页上浮现出朱砂批注的《营造法式》条目。郜志军突然蹲下，激光测距仪的红点落在城墙砖缝里：“夯土含水量超标，这墙要塌！“众人还没反应过来，阮青禾已经扑向路过运砖的牛车，硬把车夫拽离即将崩塌的墙根。当夜露宿破庙，七人围着游福江用齿轮组改装的打火机取暖。“掌心纹路又变了。“苏绾绾突然摊开手，原本零散的墨线正连接成汴河支流的形状。李和平用水平仪当镜子照，突然低呼：“我眼白里怎么有星象图？“庙外传来窸窣响动，钟明熙抄起烧火棍挑开门帘，月光下站着个提灯笼的画匠，绢灯上赫然是他们七人的工笔画像。“诸位郎君要寻的虹桥，“画匠的灯笼照向北方，“卯时三刻有场雷雨。“郜志军刚要追问，老头已退入阴影，地上只余七盏纸灯，灯罩上密密麻麻写满工程规范。田国华捡起最亮的那盏，火焰突然窜高，在梁上投出幅动态的《千里江山图》，图中工匠正用他们随身工具修筑城楼。子夜巡值的更夫经过时，看见七个奇装异服的外乡人蹲在墙角。穿蓝布衫的汉子正用铁尺量地砖，梳双髻的小娘子举着会发光的黑匣子，最壮实的那个突然拦住他：“敢问大哥，现在可是庆历四年春？“更夫吓得铜锣坠地，因为那人摊开的掌心里，蜿蜒的墨纹正随着打更声蠕动如活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