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十几年前,林爸林妈带着年仅四岁的林椒椒搬到六岁的徐泷家对门的时,这段孽缘便开始了。
六月初的夏天,太阳说不上毒辣,但天气微微有些闷热。刚搬进新家的林妈为拉近邻里关系,便笑意盈盈地抱着林椒椒,敲响了徐泷家的门。
那时四岁的林椒椒怕生,小脑袋死死埋进林妈肩头,仿佛要将自己藏进妈妈温暖的怀抱里。她双眼紧紧闭合,睫毛不安地轻颤,屏着呼吸佯装熟睡,连徐妈热情的招呼声都不敢回应。林妈自然清楚女儿的性子,眼底满是温柔的笑意,并未强求。她轻柔地将林椒椒放在一旁蓬松柔软的米白色沙发上,递来一个五彩斑斓的小球,由着她自己玩耍。
没了大人的关注,林椒椒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下来,那双葡萄似的大眼睛骨碌碌转了转,确认没人注意后,好动的天性彻底释放。她像只灵动的小雀儿,兴奋地抓起小球,用力抛向沙发,看着小球弹起又落下,发出“咚”的声响,她眼睛发亮,又急忙伸手抓回,再次高高抛起,如此反复,乐此不疲。
林妈瞧着,眼里满是欣慰,放心地与徐妈开启了唠嗑模式。
常言说得好,三个女人一台戏,两个女人成闺蜜。林妈和徐妈凑在一块儿,热络劲儿堪比失散多年的亲姐妹。徐妈说起徐泷爬树摔破膝盖的糗事,林妈立刻笑着接话,分享林椒椒把面霜当雪花膏涂满整张脸的趣事。从超市打折的新鲜蔬果,聊到孩子挑食的小毛病,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笑声混着茶雾在客厅里翻涌。
忽然“啪嗒”一声脆响,林椒椒抛得太用力,五彩小球骨碌碌滚下沙发。小球顺着光滑的地板一路向前滚去,林椒椒圆睁着葡萄似的大眼睛,望着在瓷砖上划出弧线的小球发怔,也不哭闹,迈着莲藕般的小短腿,铆足了劲儿在后面追。
小球在客厅里绕了大半个圈,最后卡在了虚掩着的门缝里。林椒椒一路小跑上前捡起,还不忘仔细拍拍上面的灰尘。
正当她准备回到沙发时,几声清脆的落子声,吸引了她所有的注意力。
林椒椒仰起小脑袋,眼睛眯成了弯弯的月牙,小耳朵也竖得直直的,努力探寻声音的源头。经过原地旋转365°的艰难路程后,她将目光锁定在虚掩的门缝之间。
透过门缝,只见一个小男孩正全神贯注地打着棋谱。小男孩神情严肃,眉头微微皱起,每走一步棋,都要认真思索片刻,才慎重地落下下一子。
林椒椒蹑手蹑脚地挤进门缝,站在一旁,安安静静地观察着小男孩的一举一动,生怕惊扰到他。而沉浸在棋局里的小男孩,丝毫没有察觉到这个不速之客的到来,依旧一门心思扑在棋盘上的死活题里,不断地落子推算。
棋盘之上,黑白棋子交替起落,发出清脆声响。小男孩的眉头越皱越紧,原本专注的眼神里,又添了几分凝重。他的目光死死地锁在棋局上,小脑瓜在飞快的盘算着,不放过任何一处细节。
【盘角曲四,劫尽棋亡】这个棋理,他从未接触过,更没解过类似的难题。此刻,他就像陷入了迷宫,在错误的【双活】做法里反复打转,每一次尝试都伴随着失望。
“不对,还是不对,到底错哪儿了?”小男孩低声呢喃,语气里爬满困惑与焦躁,仿佛被困在迷雾中的幼兽。
忽然,一团带着奶香的温热贴上他的额头。他惊愕地低头,只见个扎着歪辫子的小女孩踮着脚,软乎乎的小手抚上他皱起的额头,指尖轻轻揉捏着他拧成麻花的眉心。
“你...”徐泷刚要开口,却被沾着口水的童音截断。
“哥哥,不平。”小女孩圆溜溜的杏眼盛满认真。
听着这软糯的声音,小男孩心一下子就化了,眼神中的烦躁也随之消散,他微微低下头,看着眼前这个努力为自己赶走烦恼的小可爱,嘴角不自觉上扬:“我叫徐泷,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啊?”
林椒椒努了努小嘴,腮帮子鼓得像两颗圆滚滚的粉橘,她小脑袋瓜飞速运转,思考了好一会儿,才含含糊糊地说:“妈妈说...不能...告诉陌生人名字。
天呐!小妹妹努嘴的样子好可爱!
徐泷只感觉自己的心都被萌化了,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腹触到那团肉嘟嘟的脸颊时,仿佛按在刚出炉的棉花蛋糕上,温热又弹嫩。林椒椒也不抗拒,任由他捏着,她踮着脚扒住桌沿,肉乎乎的小手探进棋盒,歪歪扭扭捏起枚棋子。
“啪嗒”一声,棋子掉落在地上,撞出闷闷的声响。林椒椒撅起小屁股,费力地捡起棋子,重新尝试拿棋方式。可这棋子就像故意捣乱似的,总是从她肉肉的指缝间溜走。但林椒椒一点儿也不气馁,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动作。
徐泷轻轻揉了几圈发红的脸颊,整理好情绪,开启小老师模式:“棋子就像调皮的小鱼一样,拿不好会悄悄溜走的。拿棋的时候,要把它放在中指和食指之间,就是这里...对,就是这样。”
随着一声清脆的落子声响起,林椒椒“咯咯咯”地笑着,晃着两条莲藕似的小胳膊,一边拍着小手,一边兴奋地喊:“好听!”
“啪、啪、啪!”棋子落在棋盘的清响此起彼伏,林椒椒乐个不停。
在徐泷的耐心指导下,林椒椒很快就掌握了拿棋的手势,一下又一下地在棋盘落子,别提多有成就感了。
“椒椒,我们要回去了。”突如其来的呼唤打破了林椒椒的快乐时光,林椒椒失落地撇撇嘴,显然还没玩尽兴。
徐泷虽然舍不得这个可爱的小妹妹,但也明白不能拦着人家回家。
“原来你叫椒椒呀。你妈妈找你呢,我带你去找她。”
听着门外林妈一遍又一遍的呼唤,小女孩依依不舍地望着棋盘,过了好久才缓缓放下手中的棋子。徐泷起身,轻轻牵起林椒椒肉嘟嘟的小手,朝着客厅走去。
“阿姨好,我是泷泷,刚刚椒椒在书房陪我下棋呢。”
“谢谢泷泷,泷泷真乖,来,椒椒,我们回家了。”
可谁想,徐泷刚把林椒椒交到林妈手上,林椒椒的眼泪就如同决堤的洪水,“唰”地一下涌了出来,豆大的泪珠像断了线的珍珠,不停地滚落。
!什么情况?
徐泷瞬间懵了,脑海里全是大大的感叹号,整个人手足无措。他赶忙伸出小手,慌乱地帮林椒椒擦拭泪水,焦急地问道:“别哭啊,你为什么哭啊?好好的怎么就哭了呢?”
林椒椒那梨花带雨的模样,可把林妈心疼坏了。她连忙蹲下身子,温柔地问道:“椒椒怎么了?和妈妈说。”
徐妈看到这场景,以为是自家儿子欺负了林椒椒,瞬间化身“恶毒后妈”,狠狠地瞪了徐泷一眼,紧接着“啪”的一声,重重地在他的小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厉声说道:“臭小子,你给我老实交待,是不是欺负妹妹了?”
徐泷被妈妈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得又惊又委屈,他可怜巴巴地揉着被打的小屁股,眼眶也红了,带着哭腔说道:“我没有。”
“那妹妹怎么会好端端的哭了?还学会说谎了。”徐妈满脸怀疑,语气依旧严厉。
“真的没有!”徐泷这下是有苦说不出,满心的委屈,感觉自己比窦娥还冤。心里直犯嘀咕,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做啊,这小孩怎么突然这样,刚刚还觉得挺可爱的,现在怎么这么讨厌啊。
“你别哭了,说话啊。”徐泷急得直跺脚,声音里都带上了哭腔,“妈妈,我真的没有欺负她,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哭。”
“说谎,人家好端端的怎么会哭。”说着徐妈又往徐泷的屁股上招呼了两下。
也不知徐妈和林妈两人哄多久林椒椒才渐渐停止哭泣,哽咽着将自己想留在这里玩棋,但是要回家不能玩了,所以哭了的事实说出。
不得不承认,小孩子的脑回路真的奇怪。
得知真相的徐妈这才知道自己冤枉了儿子,不过好在小孩子的世界简单纯粹,哪会那么记仇。事后,徐妈一盘香喷喷的鸡翅就成功化解了这场小小的“风波”。
林椒椒自打学会拿棋后,就像被施了魔法,每天都往徐泷那儿跑。说是找徐泷,倒不如说是惦记着他的棋盒与棋子。
起初,徐泷心里老大不乐意,毕竟谁也不想被个小跟屁虫成天围着。可林椒椒鬼精鬼精的,每次来都带着糖果零食,小嘴一咧,甜甜地喊着“哥哥”。小孩子的心思单纯得很,谁给好吃的,就跟谁亲近。几次“贿赂”下来,徐泷发现这小哭包也没那么讨厌,慢慢地,对她的到来不再抗拒,准确地说,是对她带来的零食来者不拒。
为了能早点迎接零食“大驾光临”,徐泷每天都早早起床,麻溜地完成爷爷交代的任务,就盼着能空出时间陪林椒椒玩。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两人你一包零食、我一盘棋,相处得那叫一个其乐融融,就这样两人其乐融融的相处了半年多,直到徐泷败给一个比自己大三岁的棋手,在家中复盘的那天。
那天徐泷满心郁闷地回到家,一头扎进棋室里复盘。这局棋输的是在太冤,两人实力相当,最终仅有半目之差。经过爷爷的细细复盘,徐泷仔仔细细分析着棋局,一会儿皱着眉头盯着棋盘,一会儿在本子上写写画画,标注自己的失误和对手的高明之处。
这边徐泷正心烦意乱,笨笨的林椒椒跟往常一样来找他玩。她丝毫没察觉到徐泷心情不佳,像往常一样,伸手就去碰他的本子,摆弄他的棋盘。往常这些行为,徐泷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今天,输棋的烦躁让他瞬间失去了耐心。
“你干什么!”徐泷猛地吼了一嗓子,声音大得把林椒椒吓了一跳。
被凶了的林椒椒一下子愣住了,眼睛瞪得圆圆的,像是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凶巴巴的人是平日里和她一起玩的哥哥。缓过神后,眼眶一红,眼泪“扑腾扑腾”地往下掉,瞬间又变回了那个小哭包。
徐泷见状,心里“咯噔”一下,后悔得不行,这下可好,真把人家弄哭了。
“你别哭啊,哎呀,我不是故意的。”
“你别哭啊,哎呀,我不是故意的。”他手忙脚乱地想要哄好林椒椒,可还没等他开口道歉,徐爸就闻声赶来。不由分说,对着徐泷的屁股就是一巴掌,事后还没收了他最宝贝的变形金刚。
经此一遭,徐泷对林椒椒的好感大打折扣。林椒椒爱哭鬼的标签还没摘掉,又被徐泷贴上了麻烦精的新标签,两人的关系,似乎也在这一声怒吼中,悄然发生了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