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凋零小镇的守墓人

灰烬在风中打着旋，飘过那道锈蚀的巨门。

门轴发出垂死般的呻吟，缓缓开启时，剥落的铁锈像雪花般簌簌落下。门外不是预想中的天空，而是一条向下延伸的碎石路，两侧歪斜的灯柱上挂着的不是灯笼，而是用铁链悬吊的甲虫空壳——它们的腹腔里塞满了发光的蓝色苔藓，在风中轻轻摇晃，投下晃动的光影。

道路尽头，一座倾斜的小镇匍匐在悬崖边缘。

苍白的身影踏入德特茅斯时，第一片蓝花花瓣正巧落在面具上。这座小镇比想象中还要安静，安静得像一座精心布置的坟墓。歪斜的房屋门窗紧闭，唯有风铃在屋檐下发出零星的叮当声。广场中央的喷泉早已干涸，池底积着厚厚的灰烬，几株顽强的蓝花从裂缝中探出头来。

“啊，又一位访客。“

声音来自喷泉旁的长椅。一只年迈的甲虫坐在那里，甲壳上布满细密的裂纹，六只手中的三只正忙着编织某种绳结。他的眼睛没有看向来者，而是盯着地面——那里用粉笔画着简陋的地图，某些区域被反复涂抹又重画。

“柯尼法在井边，“老甲虫突然说，“他总说能听见下面的哭声。“

井边的甲虫比想象中高大。他披着褪色的蓝色斗篷，背后的卷轴筒发出轻微的碰撞声。当苍白的身影靠近时，他猛地转身，复眼里闪过一丝警惕，又在看清来者后迅速软化。

“你也是被那些奇怪的感觉引来的吗？“他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什么，“我和伊塞尔达...我们见过太多像你这样的了。“

他的足尖点了点井沿，那里刻着一行小字：“所有ψц的起点“…中间的字被划掉了

“要一份地图吗？“他突然露出商人式的微笑，从卷轴筒中抽出一张泛黄的羊皮纸，“十字路的地形最近变化很大...某些区域突然长出了橙色水晶，而原本安全的通道里开始出现会发光的飞蛾。“

伊塞尔达的旅馆比镇上其他建筑保存得都要完好。推门时，门楣上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柜台后的雌性甲虫抬起头，复眼里映着来者苍白的面具。

“三楼还有空房间，“她放下正在擦拭的酒杯，玻璃杯底残留着某种黑色沉淀物，“230吉欧一晚，如果打算长住，可以给你看地下室。“

旅馆大厅的墙壁上挂满了钥匙，每把钥匙下都钉着小小的名牌。有些名字被划掉了，有些则覆盖着厚厚的灰尘。壁炉上方悬挂着一幅残缺的画像——画中的高大甲虫戴着王冠，但脸部被利器彻底刮花。

“最近不要靠近十字路西侧，“伊塞尔达突然说，她的前足轻轻敲打着柜台，“前天有个背着骨钉的旅行者去了那里，今早他的装备被发现在喷泉边...上面长满了橙色晶体。“

夜幕降临时，德特茅斯的花开始发光。苍白的身影站在旅馆窗前，看见柯尼法独自走向墓地。他的背影在蓝光中显得格外瘦削，背后的卷轴筒随着步伐轻轻摇晃，像某种奇怪的甲壳。

墓地最深处，一块没有刻字的石碑前放着新鲜的蓝花花环。柯尼法跪在那里，前足抚摸着石碑表面——借着月光，苍白的身影看见碑上其实刻着字，只是被人用利器反复刮擦过：

“此处长眠着未完成的༒༈“

当转身准备离开时，身后突然传来陌生的声音：

“你知道为什么这个小镇叫德特茅斯吗？“

“在古虫语里，它的意思是'最后守望'。“

夜风突然变得刺骨。所有花同时摇曳起来，它们的花粉在空中组成短暂的图案——一个被三根长钉贯穿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