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疯龙

刺目的暗金光芒骤然熄灭，如同被掐灭的烛火。

寒潭冰窟内，死寂无声。

敖玉小小的身体软倒下去，身上那股毁天灭地的洪荒气息消失无踪，只剩下微弱如风中残烛的生命之火。方才那声仿佛来自远古的咆哮，耗尽了这婴儿最后一丝力气。在他坠落的最后一秒，林绯把那小小的孩子抱在怀里。

敖苍捂着心口血洞，暗青竖瞳死死盯着昏迷的敖玉，惊疑不定：“混沌龙珠……竟会认主？！”那力量，竟让他感到了源自血脉深处的……一丝悸动与忌惮！这孽种……

然而，未等他深究，一股源自血脉深处、无法抑制的热度猛地冲上脑髓！如同沉睡的火山爆发，粘稠灼热的龙涎气息瞬间弥漫整个冰窟，带着令人窒息的侵略性——龙王发情期，竟在此时被混沌龙珠的冲击提前引动！

敖苍眼中最后一丝清明被狂暴吞噬。他的身影猛然前冲，化作一道暗青残影，在蛇姨母柳胭惊恐的目光中，一把攫住还抱着婴儿却因力竭和重伤而躺在地上无力反抗的林绯往寒冰殿飞去。

寒冰殿内，粘稠如墨的龙涎香气混着血腥味，沉甸甸地压在林绯的肺叶上。她像条离水的鱼，被敖苍铁钳般的手死死按在冰冷的玄冰榻上，后背伤口撞上坚硬冰面，剧痛让她眼前炸开一片金星。

而敖玉则被敖苍粗暴地直接抛到角落里。

“呃……”喉骨被掐得咯咯作响，每一次挣扎都扯动左肩那个被玄冰矛贯穿的血窟窿，温热的液体正顺着腰侧往下淌，在雪白的鲛绡上晕开刺目的红。

敖苍暗青色的竖瞳近在咫尺，里面翻涌着林绯从未见过的、令人作呕的兴奋。他俊美近妖的脸庞俯下来，冰冷的呼吸喷在她脸上，带着深海特有的腥气。

“千百年了……”他低语，声音沙哑得像毒蛇在枯骨上摩擦“你身上，还是有着这股讨人厌的烈性。”他修长的手指，带着一种恶意，猛地摁上她左肩那个血肉模糊的贯穿伤！

“啊——！”尖锐的剧痛传导到脑中，林绯身体不受控制地弓起，冷汗瞬间浸透鬓发。

敖苍的瞳孔兴奋地收缩，指腹在那片翻卷的皮肉上狠狠碾过，感受着她的挣扎，笑道：“疼吗？”他俯得更低，几乎贴上她惨白的唇，声音带着蛊惑的恶意，“求我。求我，就轻些。”

“求你妈——！！！”

积压的怒火、剧痛、还有对这条疯龙刻骨的恨意，在这一刻轰然炸开！林绯眼中凶光暴涨，被压制的右腿猛地屈起，膝盖如同攻城锤，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撞向敖苍毫无防备的下腹！

“唔！”敖苍闷哼一声，掐着她脖子的手本能地一松。

就是现在！

林绯如同被逼到绝境的母豹，腰腹爆发出惊人的力量，身体猛地一拧！被龙尾缠住的脚踝传来撕裂般的痛楚，但她不管不顾！借着拧身的力道，染血的右手狠狠撑住冰榻，左肩的剧痛被彻底忽略，整个人竟在电光火石间挣脱了束缚，翻身而起！

林绯跨坐在敖苍劲瘦的腰腹上，将他死死压制在身下！她披散的黑发垂落，遮住了半边染血的脸颊，露出的那只眼睛中燃烧着焚尽一切的暴戾火焰。

“喜欢疼是吧？”她嘶吼，声音因喉骨受创而沙哑破碎，却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疯狂，“姑奶奶让你疼个够！”

染血的拳头，凝聚了她所有的恨意、穿越以来所有的憋屈、对玉儿的心疼、对这条疯龙的厌恶，带着呼啸的风声，撕裂粘稠的龙涎香气，狠狠砸向敖苍那张妖异俊美的脸！

砰——！

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拳头结结实实砸在敖苍的颧骨上，坚硬的青色龙鳞与皮肉骨骼碰撞，竟溅起几点刺目的火星！

预想中头骨碎裂的声音没有传来。林绯只觉得自己像是一拳砸在了万载玄铁铸成的山壁上，指骨剧痛欲裂，反震的力量让她整条手臂都麻了。

然而，身下的敖苍，却只是头微微偏了一下。

他暗青的竖瞳里，没有预料中的暴怒，反而翻涌起更加粘稠的暗火！

“呃……”他竟缓缓抬起一只手，不是反击，而是带着一种近乎痴迷的力道，猛地攥住了林绯因用力而绷紧、线条凌厉的小臂！指尖深深陷入皮肉，感受着那皮肤下贲张的力量和滚烫的温度。

“对……”敖苍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满足感，暗青的竖瞳死死锁住林绯因惊愕而微微睁大的眼睛，里面燃烧的火焰让他更加冲动，“就是这样……”

他粗壮的龙尾，猛地高高扬起，带着万钧之力，狠狠拍下！

轰——！！！

价值连城的深海暖玉枕应声而碎！莹白的玉屑混合着冰晶，如同炸开的烟花，在幽暗的殿内四散飞溅！

“再打！”敖苍低吼，攥着她小臂的手猛地收紧，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另一只手竟试图去把她拉的更近些！

“疯子！滚开！”林绯被他赤裸裸的目光惊得浑身汗毛倒竖！她奋力挣扎，拳头雨点般砸落在他胸膛、肩膀，发出沉闷的砰砰声，火星四溅，却如同砸在铁砧上！

混乱中，一些破碎的画面猛地撞进林绯的脑海——是原主的记忆！

大红喜烛摇曳的新婚夜，原主惊恐的哭喊和挣扎……而那条疯龙却越来越疯狂！

“系统！”林绯在意识里发出濒死的咆哮，身体被敖苍铁箍般的手臂越勒越紧，龙涎香混合着他身上那股深海霸主的侵略性气息，熏得她阵阵作呕，几乎窒息，“这煞笔到底怎么回事？他是不是有什么大病？！玉儿刚才在寒潭也是，突然就发疯一样……”

冰冷的电子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在她混乱的脑海中响起：【分析龙族的行为模式……结合目标太子敖玉寒潭异常能量爆发……】

【推测：高烈度情绪刺激或血脉剧烈冲突，可能短暂激发目标深层血脉潜能，唤醒部分……沉睡的‘前世’意识碎片。】

【警告：此状态极不稳定，无法持久，且爆发后需漫长恢复期。目标太子敖玉，一年内将无法再引动龙珠之力。龙王敖苍当前状态……更近似……本系统无法理解。】

前世意识？一年冷却期？

林绯脑子嗡嗡作响，还没完全消化这信息，下巴猛地被一只冰冷的手捏住，强行扳了回来。

敖苍暗青的竖瞳死死盯着她因愤怒和缺氧而泛红的脸颊，里面翻涌着更加复杂的东西——探究、愠怒，还有一丝被冒犯的冰冷。

“乖，”他另一只手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猛地扣住她的后颈，将她狠狠压向自己，獠牙精准地吻上她颈侧跳动的血管！“你父母送你来龙宫，不就是为了此刻？”

父母？

这两个字如同钥匙，瞬间捅开了原主记忆深处某个尘封的闸门！汹涌的画面和声音轰然灌入林绯的脑海！

东海深处，神光璀璨的宫殿。一个穿着华丽宫装、面容却冰冷刻薄的美妇，将哭得几乎昏厥的原主狠狠推进了铺满红绸的龙族花轿。轿帘落下前，美妇涂着丹蔻的手指掐着原主的下巴，声音如同淬毒的冰锥：“哭什么？忍着！我神王一脉有龙脉传承，生来就该是龙妃！记住，你体内沉睡的‘神血’，唯有最精纯霸道的龙气灌输，才能彻底觉醒！这是你的命！也是我族重回巅峰的希望！”

灌输？觉醒？

去他妈的灌输！去他妈的觉醒！

原主八百年的隐忍、痛苦、被当成工具的屈辱，在这一刻如同沸腾的岩浆，轰然冲垮了林绯最后一丝理智！那所谓的“神血”，被欺压、被践踏、被无视了几百年的力量，在极致的愤怒和屈辱的浇灌下，在她丹田深处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咆哮！

一股从未有过的、如同熔岩般炽热狂暴的力量，瞬间冲垮了产后虚弱和重伤的桎梏，顺着四肢百骸奔腾咆哮！

“灌你祖宗——！！！”

林绯双目赤红，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啸！被敖苍攥住的手腕猛地一旋，五指并拢，指尖竟迸射出刺目的金色厉芒！那光芒带着撕裂一切的锋锐和焚尽八荒的炽热，不再是拳头的笨拙，而是化作了无坚不摧的手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刺向敖苍毫无防备的心口！

嗤——！！！

这一次，不再是砸在铁板上的闷响！

是利刃撕裂皮革、穿透血肉的、令人头皮发麻的锐响！

敖苍覆盖着坚硬龙鳞的胸膛，竟被那燃烧着金芒的手刀硬生生撕裂开一道口子！暗金色的龙血如同喷泉般激射而出，溅了林绯满头满脸！

“呃啊——！”敖苍发出一声惊怒交加的痛吼，扣着林绯后颈的手瞬间松开，整个人被那狂暴的力量狠狠撞飞出去！

轰隆！！！

他如同失控的陨石，撞碎了殿内巨大的深海珊瑚屏风，又重重砸在后方坚硬的玄冰殿柱上！整根数人合抱的殿柱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蛛网般的裂痕瞬间从撞击点疯狂蔓延至穹顶！碎裂的冰晶和珊瑚粉末如同暴雨般簌簌落下。

敖苍狼狈地滑落在地，单手捂住鲜血淋漓的胸口，暗金色的血液从指缝间不断涌出。他抬起头，暗青的竖瞳死死盯住玄冰榻上缓缓站起的林绯，里面翻涌的惊怒如同狂暴的海啸，但在这惊怒的最深处，却燃起了一簇更加扭曲、更加狂热的火焰！

她站在一片狼藉之中，肩头还在淌血，半边脸颊被他的龙血染得暗金刺目，黑发凌乱地披散着。可她的脊背挺得笔直，那双燃烧着金色火焰的眼瞳，如同从地狱归来的复仇女神，带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令人心悸的烈性与威严。

“咳……”敖苍咳出一口带着金芒的血液，染血的嘴角却缓缓勾起一个近乎癫狂的弧度，死死盯着林绯，声音沙哑而炽热：“这才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