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我要,节制兵马!
- 挽明:从扬州十日开始再造乾坤
- 宁二郎
- 2553字
- 2025-07-09 12:00:32
“史公的心很不安定,是北使回来了吧?”
朱慈烺淡然的一抓一松手中的棋子,在棋盒内发出“喀拉喀拉”的声音,史可法则是始终恭敬的低着头:“殿下料事如神,臣钦佩之至。”
朱慈烺闻言则是笑了起来:“不是本宫料事如神,而是史公您啊,只有在受挫的时候才来找本宫。”
史可法嘴唇微动,却也什么没说,算是默认了朱慈烺的说法……事实上也的确是如此,史可法每次只有感觉到十分挫败颓丧的时候才来看一眼朱慈烺,仿佛把朱慈烺当充电宝了,看一眼太子还好好儿的,就感觉好像有干劲了一样……
朱慈烺几次之后,也大概的摸清楚了史可法的这种想法了,不外乎就是,好听点说是保护自己,前面有臣等顶着,殿下您安生享受就是了,难听点就是……孩视!
毕竟自己满打满算今年也才十七岁,大多数储君这个阶段的主要任务只有两个,第一造娃,第二等先帝死。
史可法他们不信任自己也正常,朱慈烺自己其实也未必能信得过自己,故而此时史可法犹豫片刻,还是觉得自己不能太不把太子当回事儿,于是将陈洪范回来的事情跟朱慈烺汇报了一下:“臣已命其继续南下,回朝汇报此事,殿下以为如何?”
朱慈烺笑了笑,抬起一枚棋子放到了棋盘上:“史公是在问本宫,还是在问你自己?”
史可法沉默着看着眼前的棋局,久久没有回应,当然也没有继续下棋。
朱慈烺则是同样看着棋局,手中哗啦啦的依旧在一抓一松棋子:“史公心中没有决断,就将事情丢给朝廷去解决,朝廷会怎么解决,史公其实自己心里清清楚楚,但是您还是选择丢给了朝廷……”
朱慈烺笑着:“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史公依旧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不管是对朝廷,还是对自己,史公从来都没想过站在最前面……还是史公觉得,自己真的没资格站在最前面?”
史可法的胡子微微颤抖着,只因朱慈烺的话直击了史可法内心深处最黑暗的一面:他畏惧,他卑微,他无能为力!
虽然他自己在日记中提到了江左局势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全都是他们的错,但这并不是他真实的想法,他既想要做经天纬地的大事业,却又心里明明白白的清楚自己无能为力,因此他内心是依旧恐惧且无能为力的。
因为他心里从始至终都认为,自己没这个能力,更没这个本事,撑起这半壁江山!
史可法万分悲哀的看着眼前的局面,这个自己虽然逃避,但是不得不承认的,自己一手造就的,糜烂局面!
“史公,该你下了。”
朱慈烺笑着提醒了史可法一句,史可法颤颤巍巍的提起一枚棋子,刚想要下,却又犹豫的收了回来,他的呼吸渐渐有些急促了起来……
朱慈烺笑着看了一眼史可法颤抖不止的手,又抬起头看向他:“史公的心乱了,史公,下一步,该怎么走?”
史可法抿着嘴,明明是能将高杰这匹烈马都给驯服,靠着嘴皮子能把一个流贼说的成为了誓师北伐的大英雄的史可法,此时在面对朱慈烺这个只有十七岁的少年的时候,却像是面对塾师的蒙童一般,磕磕绊绊的道:“如今,如今……”
史可法微微咽了口唾沫:“如今既然已经如此,唯有,唯有言战。”
史可法说着下了一枚棋,朱慈烺低头看了一眼,笑着伸手继续进攻:“史公真的是这样想的吗,作势要攻,实则内里空虚,脚下发软,史公,没有后退之路了,却还想着给自己留几道气吗?”
史可法呆呆的看着眼前的局面,半晌,方才是苦笑着对朱慈烺轻声道:“殿下的棋艺,进步了。”
朱慈烺笑着提子:“是史公您退步了,心一乱,还怎么下棋?步步自封,草木皆兵,敌人还没来,反倒是将自己吓的方寸大乱,史公的心不定,自然连我这个臭棋篓子都能赢。”
史可法沉默许久,叹息一声:“殿下高见,只是不知,殿下究竟想要的是什么?”
史可法在朱慈烺的重重精神攻击之中,居然勉强的站稳了脚跟,随后朝着朱慈烺扔出了他内心深处已经疑惑很久,并且今天势必要得到答案的问题!
他眼神灼灼的看着朱慈烺:“殿下,是时候启程去杭州了。”
朱慈烺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些许,随后笑着看着史可法,手上的棋子哗啦啦的响:“下棋的是我,不是史公。”
史可法眼神一亮,看着朱慈烺:“殿下手中,还有暗子?”
朱慈烺和史可法对视着,随后笑着将手中的棋子丢回了棋盒之中:“或许有,或许没有,天知道。”
史可法双眼微眯的看着朱慈烺:“既然殿下自认是执棋人,臣真的很好奇,这样的死局,东西北皆无气,看起来似乎只有南面有一线生机,太子究竟准备如何将这样的局面,给盘活。”
朱慈烺笑着:“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向死而生,谁知道绝境之中,未尝没有一线生机呢?”
史可法沉默许久,方才是沉声道:“殿下,想要什么?”
朱慈烺这下是真愣住了,看向史可法不由得有些愕然,随后便是笑了起来:“我想要的,史公给不了我,只能我自己取。”
史可法沉默片刻,闷声道:“殿下不妨试试?”
朱慈烺便是戏谑的看着史可法,双眼微眯轻声道:“我要……”
“节制江左兵马!”
朱由崧脚步有些焦灼的在乾清殿内踱着步子,手中不断的挥舞着陈洪范送上来的奏折,就在他的面前,马士英、阮大铖、王铎,赵之龙和朱国弼皆在,如今弘光朝廷说得上话的权贵,从文官到武勋,就剩下这几个了。
朱由崧焦躁不已的挥动着手中的奏折:“陈洪范这是什么意思?什么意思!啊?你们说说啊!”
“什么叫‘清虏深德我神宗皇帝,意似可和’,那到底是能和还是不能和啊!”
朱由崧猛地将手中的奏折砸在了地上:“一帮废物!”
马士英等人急忙躬身跪地:“陛下息怒,臣等惶恐!”
朱由崧叉着腰转过身去背对着众人,因为纵欲过度有些青灰色的脸此时竟也涨的潮红:“惶恐有个屁用!拿出个法子来!这到底是能和还是能战!”
“这……”
马士英给阮大铖使了个眼色,阮大铖只能是硬着头皮上前道:“据江左前线,额,史督师的意思是‘虏必南窥,水则广调丽舡,陆则分布精锐,尽河以北,悉染腥膻,而我河上之防,百未料理,人心不一,威令不行,复仇之师,不闻及于关、陕;讨贼之约,不闻达于虏庭,一似君父之仇,置诸膜外,近见虏示,公然以逆之一字加南,辱我使臣,蹂我近境,是和议固断断难成也,一旦寇为虏并,必以全力南侵;即使寇势尚张,足以相距,虏必转与寇合,先犯东南,宗社安危,决于此日……’”
“停停停!”
朱由崧听的头都大了,概因史可法上奏的这句话完全就是逻辑矛盾的一句话,一方面史可法认识到了目前来看这局势应当是不用讲什么和了,但是紧接着史可法却又剖白表示可能是咱们想要灭亡贼寇的心意没有传达到清廷内部,一方面说着要积极防御准备应对马上要到来的清虏南侵的危害,另一方面却又表示将要率军西进攻击贼寇……
史可法,方寸大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