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雪绒:絮语轻

2065年的深冬,郭念波站在雪山保护站的落地窗前,望着怀里瑟瑟发抖的猞猁幼崽,忽然想起十八岁那年的糗事——他误把发情期的牦牛当雪豹,举着麻醉枪追了整个牧场。

“郭兽医,有位姑娘找你。“实习生小吴憋着笑,指了指门口。念波转身时,手中的奶瓶“啪嗒“落地——穿红外套的姑娘正是他上周在镇上“得罪“的游客,当时她蹲在路边拍土拨鼠,被他误以为是偷猎者,直接按在雪堆里。

“我叫林夏。“姑娘递来张名片,嘴角上扬,“中国地理杂志摄影师,想拍组保护站的专题。“念波的耳朵瞬间红到耳根,慌忙去捡奶瓶,却被猞猁幼崽咬住白大褂下摆,差点摔个屁股蹲。

当晚的篝火晚会上,林夏举着相机抓拍他给藏狐包扎的模样。“郭兽医怕血?“她挑眉看着他泛白的指节。念波梗着脖子反驳,却在给岩羊处理伤口时眼前一黑,靠在墙上滑坐在地。保护站的同事们笑成一团,林夏递来颗薄荷糖:“听说你父母当年也这么浪漫?“

李潼雪的兽医诊所开业那天,迎来的第一位病人是只偷喝青稞酒的旱獭。“它叫'醉醉'。“牧民大叔挠着头,“昨晚趁我不注意,把地窖的酒坛子啃漏了。“潼雪强忍着笑,给醉醺醺的旱獭量体温,结果被它抱住听诊器不肯撒手。

隔壁实验室的陈墨是她的大学同学,总穿着笔挺的白大褂来送实验报告。“李医生,这是雪豹的疫苗研发进度。“他推了推眼镜,目光落在她辫子上的银铃——那是她十岁时用压岁钱买的,每次跑动都会发出清脆的响。

某天,潼雪给受伤的雪豹换药,豹子突然甩头,把她的急救箱撞翻在地。陈墨冲进来时,看见她坐在地上,手里攥着棉花球,头发乱得像鸟窝。“需要帮忙吗?“他递来梳子,指尖触到她耳后淡淡的疤痕。潼雪抬头笑出小梨涡:“陈博士,你脸红了哦。“

春波在院子里磨军刀时,念波带着林夏回家吃饭。“叔叔好!“林夏递上特产牦牛肉干,却见老人犀利的目光扫过她的相机包。“当过兵?“春波指了指她袖口的迷彩补丁。“大学参加过军训!“林夏挺了挺胸,没注意到念波在桌下偷偷擦汗。

晚餐时,禹潼给林夏盛了碗藏红花炖羊肉,忽然问:“小林姑娘,知道念波最怕什么吗?“念波拼命使眼色,却见母亲笑着说:“他小时候怕毛毛虫,有次把自己裹在毛毯里喊救命。“林夏笑得差点喷茶,念波捂脸长叹:“妈,别说了......“

潼雪这边,禹潼翻出她的童年日记:“七岁想当驯兽师,八岁要嫁给雪豹......“陈墨看着日记本上歪歪扭扭的字迹,嘴角微扬。潼雪抢过本子塞进抽屉:“妈!那都是小时候的胡话!“禹潼眨眨眼:“哦?那你抽屉里的陈博士照片也是胡话?“

情人节那天,念波收到林夏的邀约:“去拍雪山日出吧。“他特意换上崭新的冲锋衣,却在半路遇到暴风雪。林夏的无人机被狂风吹走,两人躲在岩石后瑟瑟发抖,念波忽然想起父亲说过的“雪山生存法则“,却把“节省体力“记成“拥抱取暖“。

“你干什么?“林夏瞪着他。“保、保暖。“念波结结巴巴,耳尖红得比她的外套还鲜艳。这时,搜救队的直升机灯光穿透雪幕,春波探出舱门:“臭小子,抱得够紧啊!“

潼雪在诊所值夜班,陈墨抱着束雪莲花突然出现。“其实我......“他话未说完,窗外传来羊圈的骚动——醉醉带着一群旱獭来“越狱“。潼雪抄起网兜去追,陈墨无奈地跟上,两人在雪地里跌成一团,旱獭们围着他们“吱吱“叫,像是在起哄。

2068年的夏至,念波和潼雪的婚礼在雪山下同时举行。林夏穿着婚纱,脖子上挂着念波送的银铃项链——那是用他第一次成功救助的雪豹牙齿做的。潼雪的头纱上绣着柳叶图案,陈墨的胸花是朵冻干雪莲花。

“爸爸以前说,雪是大自然的裹尸布。“念波在誓言里笑出眼泪,“但现在我知道,雪是老天爷撒的糖,总能让相爱的人甜到心里。“潼雪望着极光下的父母,忽然明白:原来爱情最好的模样,不是生死相许,而是笑着看彼此在雪地里跌跌撞撞,却始终手牵手走在阳光下。

雪粒子落在宾客们的肩头,春波偷偷往禹潼兜里塞了颗薄荷糖。远处的雪豹保护站传来幼崽的叫声,醉醉带着旱獭家族蹲在围栏上,像是在为这场婚礼喝彩。在这片承载着欢笑与泪水的雪麓,新的故事,正随着春天的融雪,缓缓流淌开来。